之前,俞孟晖的死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现在就扯到五火堂放慢脚步的用意。似忽然之间,山河社已不知该何去何从。越是这种时刻,山河社越不敢轻举妄动,整整一条,总舵大堂内社尊魏景兆就看着三大殿主与几位阁主相互争论。他没有阻止,因为他也看不穿局势,那不如就让底下人争论,因为争论是会牵扯出许多问题,也会有层出不穷的解决手段。有人提议,让三教再次聚议,当即便有人反对,称他们是在自己家门口,其余两教当家一个在沪州,另一个更是远在鲁州,让他们来不切实际,而他们在郢州管事的更不够格面见社尊,即便社尊屈尊,与他们见面商议,倘若事情真是他们所做,社尊岂不危已?三教聚是不可能了,但很快便有人提议,先将计就计,当什么都没生,却暗暗对付两教。这个提议更快被人否定,如今事情还没查清便对付两教,倘若不是他们为所事情必然更糟糕。“大家注意到了吗?郢州会变成这样,似乎都因为黜陟使的到来!我觉得,如果想个明白,最好就是多多与此人接触!”陈彰提议道。“哼,你这人还没老,脑子到是先糊涂了,黜陟使已经被白莲教抓走,只怕现在他已惨遭毒手了,接触,你去接触看看。”李言霄冷哼道。陈彰摇摇头,道:“我并非此意,别忘了,王恭之与黜陟使有过接触,我觉得只要撬开他的嘴,或许会让事态明朗起来。”李言霄白了陈彰一眼,怒道:“你说的到好听,动了王恭之,必激起民愤,到时,谁服我山河社?我们要的不是一个人人自危的郢州,而是以我山河社马是瞻的郢州!”“呵呵,李阁主啊……”陈彰摇摇头,正待继续开口,一旁魏统似乎看明白了,赶紧充当和事佬道:“李阁主息怒,小侄觉得陈阁主并非此意,如今俞府令遇刺,致郢州官府没人敢出面做主,这应该也是黜陟使为何立即回京的原因,故此,陈阁主的意思应该是想让王恭之出面再掌郢州吧!”陈彰对魏统作揖道:“少主英明!”李言霄眉头一皱,沉思片刻道:“可王恭之已经反对了,很明显,他是怕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让他出来,而且,我们还可以派人明着保护他,实则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陈彰解释道。“你以为他会屈服!”李言霄斜视陈彰。陈彰摇摇头,道:“我的确没把握,但是,有个人我想她一定有办法!”“谁?”言的是社尊魏景兆。陈彰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对魏景兆作揖道:“回社尊,要说服王恭之,唯百里阁主出马!”“什么?”西郊庄园,百里霜凝视紫月蹙眉道:“社尊想让我说服王恭之接替府令!”“是啊,马车已经在外面了,霜娘若觉得不妥,可以当面去与社尊道明呀。”紫月笑道。她心里觉得,山河社终于是有求于霜娘了,不似以前,任何事情都不让霜娘插手,曾经甚至还将她关在这里种植药草,不可外出一步,若非霜娘使计清除了百草阁的蛀虫,与其他两位阁主交好,共进退,恐怕百草阁主早已改姓了!百里霜细细一想,随后道:“碧月若休息好了,你让她立即到总舵找我。”言罢,百里霜走出庄园,上了马车前往总舵。一个时辰后,正值黄昏。百里霜来到山河大堂,未进门,便已听到里面一群大老爷们的争论声。一甩广袖,百里霜十指交替,平于腹前,碎步而入堂中,对社尊欠欠身,问道:“社尊找我?”“嗯,百里阁主请坐。”魏景兆抬手一礼,待百里霜跪坐于右旁的末位席榻后,魏景兆这才道:“霜儿有多久,没去看你大伯了?”百里霜眉梢轻抬,如玉的脸上不动神色道:“十二年。”“哦,这可过得真快啊,百里大哥乃当世高人,若非他曾有言,我想社内必有数之不尽的人前去求道,打搅百里大哥的清修。”魏景兆摇头一笑,既而看向百里霜慎重其事道:“如今我们山河社很可能面临大祸,唯有笼络王恭之才好解决,奈何王恭之一直视我山河社为邪门歪道,从未正眼视之,故……”百里霜秀额一低,既而轻轻一抬,扭身朝魏景兆道:“社尊之意,霜儿明白,但社尊比霜儿更清楚我大伯的脾气,如果他出面,王恭之必然会同意,但,社尊所要的真的只有这一点?”“这……”饶是一直不动如山,面对什么事都能沉着冷静的魏景兆,此刻也不由老脸一红!让王恭之归顺他们或许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如果能一石二鸟谁不乐意?王恭之只是顺带,他们真正想得到的乃是百里霜大伯的支持!只是此人……山河社中无人敢给予评价!试想,养你,教你,给与你一切的父母,当你成年后,回头就骂他们是祸国殃民的孽畜,与他们断绝关系,这样的人是好吗?可是,他学医救人,学武除恶,不曾索要一文,反而施予别人,你没饭吃,他养你,他教你,你偷懒,他也不训斥你,而是带你四处走,四处看,让你了解,人要想活着,就不能停!受过他恩惠、指点、帮助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他所照成的影响,彻底改变了当时郢州的风气。要知道,当年大宁才刚刚建国,天下并未平静,外有异国不断骚扰,内有绿林草莽打着恢复前朝正统的旗号,疯狂肆虐,弄得民不聊生。郢州除了面对草寇,还有士族们的疯狂掠夺,老百姓的地没了,自己还成了奴隶,天天被压榨,用自己的血与汗给士族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甘的人是越来越多,最终,内乱再次激。而这时候,也是山河社扩张最快的时候,不可否认,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为民请命,但不知什么时候,味道变了,当他们看着从一个小小士族府中收刮来的金山银山时,凡心,焉有不荡之理?很快,山河社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让当地大士族都为之忌惮后,终于,勾结到一块了!而遭殃的,始终都是老百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谁能想到,平定这场暴风雨的居然只有一个人!此人并非是百里霜的大伯,而是一个衣袍破旧,却任然显得仙风道骨的道人,自称“无为子”阴阳黑白一切皆由心,心不顺,道不成,遇病痨不医,遇奸邪不斩,遇恶霸不除,遇难者不救,如若为之,心顺则以,倘若心堵,何不顺之?无为子一番话,直接把百里霜大伯说得与山河社断绝关系,拜他为师。然,苦学十载后现天下太平了!不过,太平的朗朗乾坤下,又有多少不平与难?铲奸除恶,医病救人,这是永远也做不完的,百里霜大伯却没有一丝气馁,反而坚持自己的信念,一步一脚走到今日,已不知帮了多少人,除了多少恶,只知,不知何时,他成了郢州百姓口中的玉慈真人!若山河社得玉慈真人帮助,不难想象,在郢州还有谁不顺从?虽然,玉慈真人与山河社斩断关系,不过那是曾经了,如今的山河社,除了李言霄外,已经全部换了一批人,做事,也不是曾经那般不择手段了,特别是在郢州,他们如今是不断的改善自己的名声,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后需求自然也不同了!洗白是需要过程的,但山河社等不起了,故此便想在这个关头,好好与玉慈真人拉近关系,甚至,他们不在乎山河社改称无为道,因为这样才能白得更彻底!在座的可都是人精,特别是百里霜,顷刻间便想明白了。她的反问,的确让魏景兆尴尬,但为了山河社的前途,魏景兆也只能道:“成与不成,不见了面一说,如何得知?”“如此,霜儿就斗胆问一句,不知社尊可有重整山河社的想法?”不等魏景兆开口,陈彰此刻突然站了起来,抢先道:“自然,唯有不断改变才可延续,我想在座的没人会反对了。”百里霜终于露出了笑容,但未等她再问,李言霄猛然拍桌起身道:“说得好听,变,你怎么变?该如何变才能走出现在困境?况且,求一个叛徒,老夫丢不下这张脸。”李言霄乃元老级人物,在山河社中地位然,支持他的阁主占据大半,他这一起身,立时,左右两边马上有七位阁主同时站起,纷纷否决与叛徒联手的计策。李言霄的否决不是没有理由,因为他了解那个叛徒,知道这家伙铁定会说那句老话,不把山河社收刮的所有钱财归还于民,休想让他出手帮助山河社。当初,是山河社遭受了太平道的全力打压,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连那叛徒的父母兄弟全葬送在与太平道的斗争中,而他,只是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人,李言霄岂会求他!当初没他玉慈,山河社还不是活过来了,现在遇到的麻烦远远不如当初,那又何必用他这张老脸去贴一个叛徒的冷屁股呢?“想要我李言霄晚节不保,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