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将松动的电池安好,手电重新亮起来,“如果你非要听到确切的回答才觉得安心,那你就认为我是受了邱宇和白苏的刺|激吧。”她笑了笑,说,“你可能不知道,白苏当年也是喜欢你的。”
陆岐然站着没说话,微弱的光线里,程如墨看见他脸色沉下去,眉眼间似有一股怒气。
“她抢了我的男朋友,我睡了她当年喜欢的人,也算是扯平了。”她继续说,大有一股英勇赴死的架势。
果真下一秒陆岐然便欺身往前,伸手将她拉过来,按在衣柜上。
程如墨脚底下就是糊了一脸油漆的人体模特,她头皮发麻,冷声说:“你放开我。”
“你不是不怕吗,嗯?”陆岐然将她手臂拉过头顶,按在柜门上,“你说,把我当什么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逼着你上我的床,你找我理论不觉得可笑吗?”程如墨冷声说。
陆岐然另一只手手将她手里的电筒扣下来,按灭了,扔到一边的床上。
房间再次暗下去,程如墨感觉到陆岐然温热的呼吸就轻轻拂在脸上,让她忍不住想往后躲。陆岐然却似乎觉察她的心理,手中扣死了,头随即低下来。
程如墨嘴唇被狠狠攫住,随机齿关被撬开,陆岐然舌尖探进去。她呼吸全滞在喉间,觉得时时刻刻都要窒息而死,却又像是溺水的人含着根芦管,继续艰难求生。
她极不喜欢这阴恻恻的气氛,平生还没在这么糟糕的地方与人接过吻。但她伤了陆岐然作为男人的尊严,这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虽然这样想,心裏却有种预感,她本觉得这项目结束了,和陆岐然就能桥归桥路归路,现在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片刻后陆岐然脸推开,手却仍然紧紧按着她的手臂。程如墨笑了笑,低声问他:“一直想问,你和叶嘉分手多久了?”
叶嘉就是陆岐然前女友的名字,当年程如墨为了打听到他女朋友的信息,费了不少周折。
“不至于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谢谢,我就当是你在恭维我。”程如墨笑说,“你要想继续也不是不行,只是恐怕这裏不合适。”
话音落下,程如墨受到的钳制便消失了。
陆岐然转身往前几步捞起床上的手电打开,照向程如墨脚边。
程如墨立即退开,站到一边去围观。陆岐然将人体模特拿起来,看了片刻,从它的假发里找出枚钥匙。又弯腰将床底下的绣花鞋拖出来,从鞋子里发现一张纸条。
接下来,程如墨就看着陆岐然有条不紊地将线索一一发掘出来,密码箱一个一个打开,最终拿到了出去的钥匙。
时间只过去了五十分钟,他们还有资格获得一件礼物。
开门的一瞬间,程如墨笑说:“厉害,给你点个赞。”
陆岐然没理她,仍然沉着脸,大步朝着前台走去。程如墨看着他的身影,想到句不那么恰当的比喻:飒沓如流星。
奖品是个钥匙扣,三串西瓜,两小一大,绿皮红瓤,看着挺可爱。程如墨也不客气,接过来当场就换上了。
两人出去,程如墨照旧戴上口罩,问:“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做点别的?”
陆岐然本走在她前面,听见这句话脚步停下来,转身望着她,声音极冷:“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程如墨没说话。她想,她可从来没将他想得龌龊。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
虽然彻底激怒了陆岐然,他这个东道主依然当得可圈可点。午饭吃的是正宗川菜,下午两人去兰亭剧院听了场昆曲。
当年程如墨在崇城实习的时候,也几乎每周都去剧院听昆曲。这项活动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身去听。当年听的第一场是《双下山》,今日恰逢又有这折,算来也是缘分。
两折之间的间隙,程如墨悄声说:“好比结婚,围城外的想进来,围城里的想出去。红尘中人想削发出家,出家人又想蓄发还俗。”
陆岐然看她一眼,“人生在世七八十年,不折腾一番就算枉活。”
“那你呢,”程如墨看他,“还有折腾的心思吗?”
陆岐然不说话,视线移回舞台。沉默了片刻,下一折开始了,话题自然就断了。
看完出去,天居然下雨了。不知道下了多久,天色暗沉,空气却洗净了几分。
剧院门口围了一圈的人,程如墨和陆岐然等在廊下,打算等雨小些了再走。等了片刻,门口渐渐没人了,雨也不见收。陆岐然的车停在五百米外的一个停车场,就这么跑过去不免淋湿。
又等了几分钟,陆岐然突然将身上外套脱下来,往头上一罩,说:“我开车过来,你在这裏等。”说罢冲进了雨里。
他脚步踩起一串串水花,让程如墨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电影,裏面总有这样诗意的镜头。
她靠着剧院红漆的栏杆,心裏突然凭空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
按照安排,该是吃饭的时间了。程如墨见陆岐然衬衫已经淋湿,说:“就不吃晚饭了,你赶快回去换衣服吧,免得感冒。”
陆岐然没说什么,打起方向盘往程如墨住的宾馆开去。
到了宾馆楼下,程如墨下车,顿了顿说:“周一见。”
言下之意,明白不过。
陆岐然没看她,“再见。”
程如墨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之中,方转身上楼。
晚上齐简堂打电话来询问工作进度,程如墨笑说:“周一才开会,摆明了让我公款吃喝。”
“反正管报销,随便你玩,玩尽兴了再回来。”
又问,“陆岐然这会儿没在你旁边吧?”
“在我旁边我肯定就没时间接你电话了。”
齐简堂啧啧一叹,“唯独我这么大度,亲手送羊入虎口。”
“你送过去,虎还嫌臊呢。”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程如墨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雨过之后,崇城总算露出了干净的夜色,满眼的灯火璀璨。她望着电视台的方向,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事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倒要怀疑他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