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了门口,就听见裏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程如墨见门是虚掩,忙伸手推开,却见幺舅正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幺舅妈站在沙发前,手插着腰激烈陈词;而刘雪芝站在对面卧室门口,气得脸色涨红。
“……我早就说了你们工地上那烧饭的骚|货不安分,现在好了,偷人偷到我头上了!”
程如墨“啪”地一下将门摔上,冷淡地瞥向幺舅妈。幺舅妈望见她进来了,暂时收了声。程如墨走到饮水机前,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将杯子搁在电视上,看向幺舅妈:“偷人的是你老公,你冲我妈嚷嚷什么?”
“程如墨你……有你这么跟你长辈说话的吗?!”
程如墨瞥了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吭的幺舅一眼,“自己崴了泥,还打算往我们身上蹭。”
幺舅妈气得肺疼:“你什么意思!我们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一个小辈在这咋咋呼呼的!”
程如墨心裏本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儿见幺舅妈这么张牙舞爪,火气更是往上涌,她瞥见手边电视上的杯子了,想也没想一巴掌拂到了地上。
玻璃杯在地上炸碎,裏面尚未喝完的水溅开一地。幺舅妈听见这声清脆的破裂声顿时吓了一跳,张了张口,怔怔望着程如墨。
程如墨想到当时坐在人行道旁陆岐然与她讲的那席话,看着幺舅妈逐渐冷了声音:“您搞清楚,没谁逼着我幺舅往那女人床上爬,他自己没处理妥当被人反咬一口,如今还打算拖我爸下水。说白了这事关我爸什么事?关红叶园什么事?过来不是让你讲条件的,如今还拎不清,明天你就等着曾玲咬死了强|奸,让幺舅坐牢去吧!”
程如墨说得越来越快,心裏有阵异样的痛快。她望见幺舅妈和幺舅全都噤了声,这才暂收了势头,转身回厨房拿扫帚和撮箕打扫碎片。
刘雪芝也无心做饭,下了几把面三人分吃了,等程德云回来。程如墨没胃口,只捏着遥控在客厅里看电视,偏又什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覆想着下午那通电话,越想越觉心神不宁。她扔了遥控到阳台透气,不由自主掏出手机,将陆岐然电话号码调出来了,犹豫了一会儿,拨了出去。那边响了三声无人接听,正在此时,外面响起程德云的声音,程如墨便掐了电话出去了。
程德云态度很明确,公了私了他都不打算掺合,但如果曾玲打算把红叶园也拉下水,他必然会与幺舅撇清关系。
幺舅二人听得面如死灰,程如墨在旁冷声说:“她无非是要钱。”
幺舅妈似乎这时候才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终于忍不住,伸手打了幺舅一拳便开始大声哭诉。程如墨听哭得心烦意乱,便跟刘雪芝说了一声起身告辞。
刚到了楼下,陆岐然便回电话过来了。程如墨顿了几秒才将其接起来,语调轻快地与陆岐然先寒暄了几句。
“照片我看了,房子不错,你喜欢就行。” 又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程如墨便把曾玲的事情跟陆岐然讲了,顺道说了一下自己的分析。
陆岐然“嗯”了一声,顿了数秒,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程如墨一愣,笑了笑说,“没啦,哪有那么多事。”
那边静了一会儿,陆岐然声音才又响起来,“行。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跟我打电话。”
“陆岐然……”听见他似有挂电话的意思,程如墨脱口而出,偏喊了他名字之后,仍是开不了口,她低下头,鞋尖轻轻蹭着地面。
“怎么了?”陆岐然耐心等她。
话在嘴裏滚了几遍,最终还是随着一声叹息咽下去了,她小声说:“没事,两周没见到,有点想你。”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快了,我过几天要来江城跟电视台接洽,大概能待个三天。”
这话像是支强心剂,让蔫吧的程如墨又多了几分精神,“那你保重身体,按时吃饭。”
第二天早上,曾玲就摆好了架势跟幺舅谈判。程如墨没去,听刘雪芝说曾玲要了两万。幺舅妈听到这个数了又是一通大骂,说要不是为了表弟,早就跟幺舅离婚了。
程如墨问:“那幺舅打算给钱吗?”
刘雪芝叹一口气,“不给也得给,这事闹开了丢人。”
“那给的时候跟曾玲订个协议,别让她今后有事没事就提起这茬,”程如墨顿了顿,“跟爸说这个工程结束了就让她去别的地方吧。”
“你爸也是这个打算。”
“这事解决了就让幺舅他们早点回去,我爸别的没干,尽帮着别人擦屁股了。”
刘雪芝不由笑了一声,“你昨天跟你舅妈说的那些话,挺解气的。我现在也想通了,你说得有道理,今后我就按说的办。今天早上我也把你说的话跟你爸说了,你爸口头上没说什么,但看起来挺高兴,还喝了一小杯酒。就是上回小陆提的那茅台。”
程如墨也笑了笑,“酒很贵,我得好好感谢陆岐然。”
——没有他注视着引导着,她也没勇气去打破一直束缚着自己的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