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低头，屏蔽了自己的所有感官，生怕一个忍不住，自己也狂吐起来。
楚小雨又伸出手指在我掌心的口水中搅动着。
此时此刻，我竟然有种她是不是魔女巫女怪物的想法。
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真的合适吗？
话说，她那么娇小的身子，是在怎么挤出那么多口水的？
这么多的口水，不会是楚小雨酝酿了几天几夜准备用来洗澡的吧！
就听她手指尖上传来刺溜刺溜的声音……
但是，楚小雨啊，你确定你这是在写“人”字？
我还以为是你要戳烂我的手掌呢？
丫的，太特么的疼了！
我知道你也很紧张，但是能不能省点儿力气对付一致对外！
我怕你在祸害我……
还没等我见到你爸妈，我就先扣上光圈飞升了啊！！！
楚小雨带我进场的时候，整个准备用来开慈善晚宴的露天场地还处于整顿的状态。
桌椅早就摆好了，一排排白色的，像是满地的小白花。
莫名，我突然联想到了，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大家去烈士墓的画面……
那也是一地一地的白啊！
真是不好的想象。
这不好像是在预言我今天可能会死在这裏吗？
不不，这裏不是我的墓。
就算这裏是个巨大的墓地，也会是楚小雨所谓的未婚夫候补的……
反正不是我！
楚小雨的父亲不在现场，她的母亲正在指挥着一干仆众打点着。
“不行，这张桌子不能放在这裏！只有这一张桌子突出来，简直太影响美观了！”
“excuse me！你们长的是猪脑袋吗？连客人的名字都弄错了！！！”
“这个人记得要安排到我的桌子来……”
“不行，这两位夫人不能放在同一张桌子上，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泼辣，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整个晚宴都会被他们毁了！”
“嗯？小雨？你这么早就来了？你先到一边去，不要给妈咪添乱……”
楚小雨刚带着我走过去，就被这位楚夫人驱赶了。
难得见到女儿——楚小雨自己都不清楚时隔多长时间了——楚夫人居然不仅没高兴，反而还觉得楚小雨给自己惹麻烦了似的，挡路了似的，口气也分外的不耐烦。
楚小雨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下意识地斜了我一眼，我知道这是楚小雨认为自己的母亲给了她一个没脸，她这是在我面前丢面子了，所以楚小雨才会关注我的表情。
我十分平静地望向了远处。
好像对远处对方的冬佩利高级酒水们十分感兴趣的专注。
“妈，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什么？小雨，不是妈咪说你，这么就不见，为什么你还是没有长进呢？别忘了，你迟早要继承你爸妈的事业，可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连眼力劲儿都没有，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你们两个，想把这些箱子抬到哪里去？破破烂烂的纸箱还要放在人前碍眼吗？让客人看见了，这不是给我丢脸吗！”
两个抬着箱子走的一男一女都穿着服务生的衣物，黑白色的搭配，十分干净利落。
女方听了楚妈妈的话愣住了。
“现在还没到下午，又没有客人来……只是先放到一边而已，晚些时候，我们会把箱子们都放好的。”
大概这辈子就没被人反抗过，楚小雨的母亲登时就拉下了脸。
“你是我酒店的？”楚母问道。
对方点点了头。
楚母表情淡淡的，“你以后不用来了。”
看起来年纪也不比我们大多少的年轻女孩儿彻底呆住了。
“可是，我刚刚过了试用期，已经是正式员工了……”
话音未落，就被楚母打断了。
“就你这种水平和素质的，居然试用期还能通过？现在负责人事的是老张吧……看来她是仗着跟了我年月多了，就开始敷衍了事了。”
虽然成年人之间的打压倾轧我不是非常的了解。
不过，我一瞧见楚母那眼底里划过的暗芒，就知道，这个叫做“老张”的人事部经理要倒霉了……
但，说到底，最倒霉，还是楚小雨——
这个亲生女儿。
摊上这样的母亲，真是楚小雨这辈子能遇上的最倒霉的事了。
再想想始终未露面的楚父……
我猜也不见得楚父就会有多善解人意，平易近人。
我小声说道：“你妈好忙啊……要不，我们等会儿再过来？先去吃点儿东西？”
楚小雨不客气地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吃！他们永远都在忙，我就没见过他们不忙的时候！要是错过了眼下，就没有机会和他们坦白了！”
其实坦白这个词不准确的。
我和楚小雨只是虚假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与其说是坦白，倒不如说是对峙……
我根本就没想着吃，只是应景的随口一句罢了。
楚小雨越来越暴躁了，她这个脾气一定是祖传的。
“妈！”楚小雨情不自禁地拔高了声音，“我要介绍个人给你！”
听到这话，还在监督着众人干活的楚母终于回过头正眼看过来了。
——听楚小雨说，她的母亲是开连锁酒店的，全世界连锁的那种五星级酒店，这种女强人，大抵目光都是如此犀利吧……
“这位是你的朋友？同学吧。”楚母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倒是能看出来和楚小雨的母女关系来。
我也问了声好，楚母点点头。
“带朋友来玩妈咪不会反对的，只是妈咪现在很忙，小雨，你自己带你的朋友参观参观吧，不要再打扰……”
“妈，他不光光是我的同学那么简单，他是我的男朋友！”楚小雨的声音更响亮了……
一瞬间，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伙的目光都赤|裸裸地投射了过来，在楚小雨脸上扫过之后，就集体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感觉像是无数探照灯在照射自己的脸。
我听到啧啧声，还有笑声，也有不明所以的打嗝的动静。
楚母一下子就恼了，“都站着干什么？不用干活了？”
盯着一干人都老老实实地继续干活了，楚母才将视线重新转回来。
不清楚为什么，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那样眉眼弯弯的，像是在笑，可是眼神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毛骨悚然的。
相比较而言，我那个直来直往，又坦率霸道的老娘可爱多了，不会这样阴森恐怖。
“小雨，别开玩笑了……你看把你这个朋友吓得……带朋友来玩，我从来不反对，妈咪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非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逼你做个淑女，教你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但你也都这么大了，得知道，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玩笑……”
楚母顿了顿，方才口吻古怪地继续说道：“不能开。”
这三个字音她咬得极狠，好像我就是楚母口中的一块肉，她一定要把我咬烂，咬死，拆骨入腹似的。如果我是楚母的属下，早就被她开除了。
如果我是其他的什么人，楚母说不定早就弄死我了。
偏偏我是楚小雨的同学……
也就是说，我是梦集团实验高中的学生，也是梦能力者。
在招收学生方面，梦集团一向十分谨慎小心，而且招收到的学生就没有轻易被开除的说法，哪怕是楚小雨父母这样身份的也不行。
我记得楚小雨好像有提起过，她的父母的生意其实并不是自己家的，是由梦集团控股，楚父楚母管理的，当然他们家也占了不小的股份。
换种说法，就是楚家的生意背靠梦集团，因为借了势，不得不每年分给梦集团一部分干红。
我想有许多梦集团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我也有点儿好奇，楚小雨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梦能力呢？
总该不会是不理女儿，又脾气暴躁的工作狂能力吧。
这才是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楚小雨冷嗤一声，“妈，我们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所以你大概不太了解我，我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且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女儿我，非常自重自爱，从来不会像那些女生……就是你以为是应该是我的朋友，你的那些生意往来的友人们的女儿那样滥交。”
“这是我的男朋友。”楚小雨指了指我，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楚母低下头，似是笑，又像是在咬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夹在这一对母女间的我非常的难办。
我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压禁锢了我一般，我动弹不得。
好像被两只怪兽围住了似的。
大怪兽很凶残。
小怪兽也不遑多让。
这是世纪初难得一见的科幻片吗？
你们俩母女能不能斗争完毕了之后，我再悄悄地来？
“你叫什么名字。”楚母问道。
她这回不笑了。
估计是笑不出来了。
说不定打死我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