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闹醒红笺,不再有大的动作,手指勾起一绺长发,轻轻摩挲。
刹那间,好似穿越了无数的时光,周遭的黑暗不再沉寂。
石清响恍惚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听到那时候的她干干脆脆地道:“石清响,还是朋友吗?是朋友回答我,可不可以不助纣为虐?不明哲保身?身死道消,你修的那是什么?扪心自问,你的道在哪里?”
“石清响你快来,愿赌服输,老老实实认罚!啧啧,这脸色,还男子汉呢,算了算了,答应你在一起了还不行?”
“……只能这样了,若有来生,上天保佑,让我们遇到,再在一起……”
往事一幕幕随之呼啸而至,石清响百感交集,仰起头将身子往后靠到了椅背上,良久方叹息了一声,此时他眼中有泪,可这泪水中隐含着的情绪到底是悲是喜,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朦蒙胧胧的,红笺感觉似是有人在摆弄自己的头发,她晃了晃头,蓦地清醒。
她下意识地就想坐直了身子,却觉头皮一阵拉扯,耳听得石清响含笑道:“醒了?等下,先别动。”
红笺一时忘了放出神识,抬手去摸,她惊奇地发觉石清响趁着她睡过去的这会儿工夫,竟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细细编成了许多根辫子。以致她将脑袋随意一晃,便有“噼里啪啦”满头滚珠的错觉。
红笺先是面露古怪,然后便喜形于色,连忙道:“你好了?眼睛能看到了?”
石清响唇角含笑:“这裏太黑,还不清楚好了没有,不过神识到是可以用了。”
红笺微张开嘴,“啊”了一声,急道:“那施个法术看看啊。我来!”
她真元流转,便欲施展个亮堂堂的法术出来,石清响抬手将她拉住,柔声道:“嘘,陪我坐会儿,让我把辫子辫完好不好?”
红笺从来不知道石清响还有这等怪癖,一时哭笑不得。
红笺侧了头,由着石清响折腾她的头发,过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道:“我那时,算不算的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道侣?”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顿了顿,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好”字。
“是,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道侣。”石清响好脾气地承认。
“难怪了,好人总是有好报。那时候攒下的福气,留到现在来用。”红笺笑道。
她虽不方便回头,神识却“看”得清清楚楚,石清响虽然给她扎了一头荒唐的小辫子,可乍一看,还挺好看的,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这感觉,怪怪的,就好像做了许多年的道侣,自己却突然失去了记忆一样。
“你一直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石清响手上顿了顿,“就像刚才那颗丹药,若是我没有猜错,是你自那计北手里抢下来的吧,处境那么危险,你却硬是将它留了下来。”
红笺叫石清响说得有些不自在,她想叫他不要在意这些,却听石清响接道:“没关系,我来想办法,咱们把这个损失给你补回来,赶紧升到金丹圆满,准备结婴。”
红笺笑笑,对“补回损失”云云,她其实并不如何在意,不过石清响这样说了,她便应了一声好。
这时候红笺才想起江焰去追“宝宝兽”,实在是去得太久了,这裏是符图宗,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和“宝宝兽”之间亲密的关系,总是叫人不大放心。
石清响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我说了要和你说说话,江焰很机灵,十九正在前殿等着呢。”
红笺有些汗颜,道:“那赶紧叫他进来吧,也好看看你的眼睛,叫他一起高兴一下。”
石清响手上有唤人的法器,红笺都这么说了,他虽然觉着独处时短,稍有遗憾,还是施法联络,叫江焰进来。
红笺所说的“一起高兴一下”不错,但在石清响这裏,却不是为着自己的眼睛,大有“夙愿得偿,遇上喜事不能言说,但总可以在好兄弟眼前开心一些,叫他自己感悟总不过份吧”的感觉。
红笺由江焰想到了卢雁长,问道:“你打发卢大哥去各大宗门借人,打算做什么?”
石清响回答她:“你遇见卢雁长了?戴明池和季有云就快翻脸了,我想趁现在,打一下符图塔的主意。”
红笺还待追问,石清响摆了一下手,将她打断:“江焰回话说,梅杞来了,已经在前面等候了很久。我叫江焰带着他一起进来。你就在这裏别出声,咱们一起听听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