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烟花都要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前往山涧取河中晨曦之际灵力最盛之水,用以浇灌宗门种植的珍惜灵草。
这是她每日最为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纰漏。其他事情出错,训斥一顿最多惩戒一番就能作罢,但若是负责灵草出现意外,下场极为悲惨!
侧位峰上的一名师姐,就是因为照顾的数株灵草出现意外枯死,最终被外门长老大人亲手废了修为,驱逐离宗。
能够拜入上水宗成为仙师,是父亲倾尽家财才能勉强换来的结果,烟花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所以她争取将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剩余的时间潜心修炼。
七年时间金丹境界,在灵界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外门弟子裏面,已经算是极快的速度了。
烟花暗中努力着,争取要在三十年内达到元婴,然后就有了加入内宗的资格。
不过就在此刻,她脸色微变,抬首看着山涧碎石上的身影,若非是亲眼看到,她甚至察觉不到此人半点气息。
烟花心中微微一突,想起入门时师兄师姐们的教诲,在宗门之内,虽然他们地位低下,但有时也会遇到宗内强者,或许是山野之中,或许是河流之内,甚至就在你居处院落外,不管如何一定要小心恭谨,且不能有半点打搅,否则后果很严重。
她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些许拘谨,强忍着心中敬畏,向那碎石上盘膝而坐身影敛衽施礼,小心翼翼打取了河水之后,步履匆匆离去。
整一日,她脑海中不时出现那位青袍前辈的身影,能够做到让她察觉不到半点气息,这位前辈一定是宗门极为厉害的强者,至少也是不坠境界的护法大人吧。
翌日,烟花比平日起的更早了一些,发现大人依旧在那里,甚至其神态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平静看着河水流淌。
烟花再次施礼,取水后离去。
此后日日月月,烟花每次取水,都能在山涧碎石上看到这位大人的身影,而他也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伴随着时间流逝,烟花心中的敬畏逐渐淡化,她也曾设想过大人为何会一直端坐在那里,但想啊想的,直到小脑袋发疼,也没有想到任何头绪,只要无奈放下。
不过每日取水,她都会恭谨施礼,从无一次间隔。
转眼十年,当初的小丫头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修为不断精进,如今已然达到金丹后期,外门长老已经召见过她,说内宗已经注意到她的进步速度,只要她能在十年内成功晋升元婴,就可以被直接吸收成为内宗弟子,身份地位大涨,而且为了鼓励其他外门弟子修炼,宗门决定奖励给她一件元婴境界才能拥有的宝物。
烟花惊喜连连,但在宝库挑选宝物看到这只鱼竿时,竟是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而后在外门长老惊诧不解的目光中将其兑换取走。
“我一定是疯了!”
“这样做说不定会惹恼青袍大人!”
“算了,我还是将鱼竿带回去,向长老赔罪重新换取一件攻击强大的宝物吧。”
念头转动中,烟花来到山涧之中,照例恭谨行礼,而后以玉瓶取水,转身走出数步,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小心翼翼走到青袍大人身后,恭谨开口,“晚辈见过大人,十年以来,大人枯坐于此,显然是有了难题无解,晚辈父亲曾经说过,事情不可急躁,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暂且放下,或许日后回首一看,那难题已经自行解开。”
“晚辈手中有一只鱼竿,希望可以让大人在迷惑之时稍微轻松一些,垂钓河中。”
烟花强忍着畏惧,小心翼翼将鱼竿取出,放在地面之上。
而此刻,那碎石上的青袍大人十年来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他眼中闪过一丝明亮之色,目光看向烟花,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烟花吓了一跳,赶忙恭谨施礼,“晚辈上水宗七代弟子烟花。”
青袍大人微微点头,随即不再开口,低首似是在思索某些事情。
烟花不敢继续久留,小心翼翼取出鱼篓及鱼饵,施礼后小心离去。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看来,我当真是有些急躁了,突破之事,应当顺其自然,一味求成反而落了下风。”青袍大人低声开口,看了看身边的鱼竿,伸手将其拿在手中,套上鱼饵,甩手落入河中。
从这一日开始,青袍大人开始垂钓,从这一日开始,青袍大人开始衰老。
烟花每天都会在取水之时送上一包鱼饵,不多不少。
不过从那以后,青袍大人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烟花也没有试图继续接近,时间便在这河水流淌中再度滑过,转眼又是十年,烟花结婴成功了。
这一日,换上内宗弟子服饰的烟花跑到山涧河边,恭谨施礼放下鱼饵,面色兴奋隐有娇羞之色,“大人,烟花今日成为内宗弟子了,而且……而且迅长老为我选定了道侣,是庞师兄。”
“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庞师兄的道侣,心中欢喜晚辈不知道应该像谁诉说,这二十年来日日相见,烟花已然将您当做亲近之人,此事烟花希望可以得到您的祝福。”
青袍大人动也不动,目光平淡落在河水之上,当年清秀模样略显沧桑,约三十而立光景。
烟花静默片刻,恭谨施礼退走,不过就在这时,一枚以红线穿透玉简所成的简陋项链出现在她脚下,玉简普通无奇,没有任何宝物气息,但烟花脸上却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向青袍大人施礼之后,这才欢天喜地离去。
三日后,带着这枚简陋的玉简,她成亲了。
此后,烟花虽然成为内宗弟子不必继续取水护理灵草,却依旧每日晨曦之时前往山涧,将鱼饵送到,然后默默退后离去。
烟花早就知晓青袍大人的奇异之处,取水山涧虽然偏僻,但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宗内修士经过,却无一人察觉到过大人的存在,似乎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可以看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