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人影的鲜血喷溅到兽神身上,就像之前那些一样迅速被吸收,但兽神似乎并没有从中受益,一边嘶吼着,一边踉跄后退,双手狂乱舞动着,时而又抱着脑袋,以头撞地,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兵符……就在我卧房床头的暗格里,”替兽神挡了一刀的,正是其前身黄进的父亲黄延年,这位黄沙城的城守奄奄一息,吃力地说道:“他已经中了血灵唤魂大、法,给他一个机会,求你……”身体仰天栽倒,再也没有了气息。
“原来他是邪血宗的弟子,难怪之前能逆运气血真气,逼住软骨烟的毒性。”北宫言走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气绝的黄延年,又看向正在拼命挣扎的兽神,感慨地说道:“此人虽然贪鄙,却总算有些气节,对得起祖宗和良心,也算是一条汉子。血灵唤魂大、法能够以亲人之血唤回迷失者的神智,他既然对兽神施展了此法,显然是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回儿子的命。”言下不胜唏嘘,却并没有要求雷烈饶过那兽神一命。
邪血宗早年也是大门派,不下于如今的十三宗门,尤其擅长以血液为媒介施展各种奇术,全盛时期,就连铁剑门也要退让几分,却因为在皇权争夺中站错了队,在如今天子的曾祖父登基之后,就被连根拔起。黄延年堂堂大秦城守,没想到居然会是邪血宗的弟子,只可惜看样子并没有得到真传,远远达不到核心弟子的水准,否则今日的结果必定又会不同。
“兽神以人的血液和生命为食,杀的人越多,力量就会越强,无论是不是能恢复神智都不能放过,否则后患无穷。”冷无华走到雷烈的另外一边站定:“这怪物防御惊人,在兽神当中也应当是极高等级的存在,现在只有你的宝刀能够杀死它,这裏是我药神宗的回命丹,小兄弟先请收下,一切全都靠你了。”
冷无华是药神宗弟子,自然清楚雷烈刚才的伤势有多重,回命丹即便在如今的药神宗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的大路货,即便以他的身份,身上也不超过二十颗。为了替雷烈治伤,更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心和兽神厮杀,居然一下子拿出了一瓶整整十颗,也算是下了大本钱。
雷烈有不灭罡身,虽然无法完全抵御住对手密集的攒射,却在异物侵入体内的第一时间便将之逼了出来,全身内外的伤口也早已愈合了十之七八,表面看起来全身是血,吓人得很,实际上的伤势却远没有那样严重。但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牌,况且回命丹这样的保命灵药没有人会嫌多,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装着回命丹的玉瓶,从中倒出一颗放进嘴裏,随即把剩下的揣到怀里,而后迈步向仍在挣扎呼号的兽神走去。
“阿爹……”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兽神嘴裏传出,他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眼神迷茫地看向黄延年的尸体:“阿爹,我的头好疼,阿爹,快点起来,进儿好害怕,你快点起来啊,阿爹……”一边说着,一边向黄延年爬去,同时伸出手,摇动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尸体,仿佛失去母亲的幼兽,迷茫,恐惧。很显然,黄延年的血灵唤魂大、法已经起到了效用,此时的兽神心智已经重新变回了黄进,但谁也无法保证这变化能持续多久。
雷烈缓缓举起手中的荡决刀,长刀的刀身在真气灌注下轻轻颤动着,一股锋锐强悍的气息随之牢牢锁定了目标,黄进却恍如未觉,只是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自己的父亲,试图将之唤醒过来。站在一边的北宫言轻轻叹息了一声,冷无华则后退了一步,向大厅外走去,“我去看看少爷他们,”他说道。
雷烈的面容如古井不波,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手中的荡决光芒越来越盛。“吼!”一声充满兽|性的咆哮从黄进咽喉传出,几乎与此同时,耀眼的刀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在人们捕捉到其行动轨迹之前,已经劈开了对方的头盖骨,刀锋深入脑髓,迸发出的无铸劲气,更是将整个脑子变作了一团浆糊。“轰!”就在兽神的尸体倒地的同时,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被打破,雷烈突然觉得身边的万物变得格外真实而生动,空气的流动,昆虫的活动,植物的生长,一切都好像手掌上的纹路一样清晰无比。一种玄之又玄,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随之涌上心头,整个天地都好像在这一刻对他敞开了怀抱,亲切,舒适,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浸其中。
“呼!”这感觉来得毫无迹象,去时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只剩下一丝感悟牢牢镌刻在了雷烈的心头。细细回味着那一丝明悟,雷烈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呼出了一口长气,眼神中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