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但随即重新变得澄澈而宁谧。“妹妹的死,确实有我的责任,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走夜路,但世事难料,我不可能预想到一切,就算是妹妹有知,也不会因此而责怪我的。逝者已矣,人不应该一辈子活在痛悔之中,妹妹也一定不希望我这样。”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好似满天乌云散尽,终于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威压终于打破了精神和实质间的界限,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对手身体的骨骼在咯吱作响,心神更是随时濒临崩溃。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雷烈接着说道:“我绝不是什么阴暗面的集合,世上有阴就有阳,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没有负面情绪,关键在于如何认识和对待,有勇气,也有软弱,有决断,也有依恋,这才是完整的,真正的我,而你,只不过是本我衍生出来的一丝意念而已。”威压之下,对手的心神和肉身同时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不管你是如何得以具现化的,我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认清这些,更无法从中摆脱出来。但是很抱歉,我绝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来成全你,这一场战斗,最终的胜者是我。”“我”字出口,对手的身体和心神几乎在同时砰然碎裂,彻底从这个宇宙里消失。
“呼!”就在对手消失的同时,雷烈的心神终于脱离了幻境,重新回到了现实——刚才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发生在他的灵魂中,不管是那个对手还是他自己,都只是他的念头所化,换句话说,这场争斗,其实就是他和自己的一场战斗。然而这一战的凶险绝对不下于任何一
场生死之战,如果雷烈输了,他的思想,性格,乃至于灵魂,都会彻底蜕变为另外一个人,一个虽然拥有他的记忆和经验,顶着他的身体,却截然不同的人。
缓缓睁开双眼,雷烈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和,仿佛一架精密无比的机器终于补全了最关键的一个部件,此时的他,从身体到心灵,全都臻至一种近乎圆满的境地,曾经极易为外物动摇的心境,如今已经如磐石般稳固: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身,他已经越过了最难的一关,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撼动他的心志。
“祝贺你通过了考验。”一个声音在雷烈退出幻境之际响起,下一刻,搏杀场突然彻底消失,雷烈已经从璀璨神秘的星空下来到了一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宽大洞穴中,在那里,一个身材魁梧得如同小山一样,相貌却好似刀削斧凿一样的老者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欢迎来到战界,几十亿年来,你是第一个到达这裏的人。”
“这就是战界?”雷烈注视着眼前的老者,却无法从其身上感知到任何一点气息,就好像对方并不存在,“前辈莫非就是怒战天怒真人?”
尽管并无其他证据,雷烈却对对方的话确信无疑——自己之前所进行的一场场战斗,可不正是战界的特点?所谓真人,是这个宇宙对于晋升至高界的存在的尊称,按照怒狂的说法,战界是其先祖的躯体所化,其中诞生的灵智也是这位先祖当初的一丝念头,而怒战天,正是这位先祖的名号。
“什么真人,我不过是本尊的一缕念头而已。”这老者倒是相当豁达,对于自己的来历毫不隐瞒,“本尊陨殁,我顶替一下他的名号倒还可以,真人两字却是当不起的。”
目光投向雷烈,又说道:“你体内虽然没有战狂族的血脉,但既然通过了星辰战道的考验,又照见本心,过了心炼关,按照战界的规矩,也应当给予奖励。我现在给你三个选择,一是五次提问的机会,有什么武学上的疑难问题,我都会尽量予以解答,第二则是从我这裏获得一部功法,可以保证你一路无阻地修炼到炼空境的巅峰,至于能不能突破到碎空境甚至升入至高界,却还要看你自己。”
听到第二个选择,雷烈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动:武者修炼到战神境后,基本上已经无法再复制前人的道路,只能倚靠着自己的摸索与感悟前进,即便是那些大宗门流传的功法,最多也不过能够让人修炼到侯级,王级以上,充其量只能从长辈那里得到些针对性的指点,想要现成的功法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就连荡空留下的八荒诛神大阵图录承也不例外。怒战天居然声称有可以让人修炼到炼空境的功法,着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这种事情放在战狂族的老祖宗身上,倒也并非不可能——怒战天以战入道,晋升至高界的时间甚至还在荡空之前,武学造诣堪称这个宇宙的最巅峰存在之一,要创出这样一部功法,对别人或者不可能,对他来说却并非难事。
然而能修炼到大能者一级的,全都是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严守本心不会轻易动摇之辈,怒战天提供的功法再好,想要让这些人放弃已有成就和选择,从头开始修炼,只怕倒有七成不会同意。相比之下,第一个选择看起来寒酸了很多,但实际上并不逊色:很多时候,武者的突破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旁人的隻言词组都有可能激发灵光,更何况是怒战天这样曾经居于至高界的存在,回答五个问题,足以让提问者获益无穷。
这些思量如同闪电般在雷烈心头掠过,却并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多少涟漪——说句实话,对这两样选择,他都没有多少兴趣。刀之道,本来就需要持刀前行,披荆斩棘的前进,每一个收获都要亲手获得才踏实,他刚刚摆脱了心境不稳,倚赖外物的困扰,当然不想再陷进去,闻言并没有急于表态,沉声问道:“请问前辈,第三个选择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