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字出口的同时,凌云客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等他做出应对,身边的环境陡然一变,已经从浩瀚星空来到了某处封闭的空间。
一轮血日高高悬挂,大地上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古朴,苍凉,肃杀而又惨烈的韵味……这处空间,赫然是一处古老的战场。几乎在到达这战场的同时,那些位于尸山血海中间的一杆杆残破无比,却依旧挺立的战旗顿时吸引了凌云客的注意力,这些战旗已然被鲜血浸透,颜色如血又如火,寥落地散处在偌大的战场上,却宛如画龙点睛。血日之下,战场之上,朔风猎猎,战旗迎风招展,一种无形的压力随之袭向凌云客心头。
和这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战场相比,同样让凌云客心惊的还有对手的反应——他那无往不利的触手,这一次居然连半点作用也没起,虽然依旧缠绕着对方的身体,却仿佛死蛇般毫无力道。不,不光是无力,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这些触手在恐惧,那种如同平头百姓见到君王,麋鹿遇到虎狼的感觉,甚至连他也受到的侵染,一种隐隐的畏惧感让他只想就此转身逃走,逃得离对手越远越好。
“你早就知道我在附近?”凌云客嘶声问道,浑然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上了一丝颤抖:“这绝不可能,除非你是碎空境,否则休想识破我的遁形之术。”
他在起源星域是地地道道的散修,能够走到今天,一是靠着那些触手吞噬他人力量为己所用,第二就是靠着这遁形之术躲过对手的搜索和追杀,一向对这门功夫极有信心,说什么也不相信会被一个区区破空境的存在识破。但这绝非他此时提问的主要目的,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同时,不等雷烈回答,凌云客的身形已然化作一道如真似幻的影子,而后就那样消散在雷烈的眼前。
当断则断,发现情况不对抽身就逃,凌云客也算是一个有决断的人,可惜觉悟得太晚了。在这片世界投影——雷烈称之为影界——之内,雷烈就是主宰,任何被摄入其中的生灵,除非本身的力量能够压倒他和影界力量之和,否则休想从其中逃脱。
“你在旁边窥视了我一个多月,我要是还发现不了,那也不用在宇宙闯荡了。”雷烈对凌云客的逃遁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回答着后者先前的问题,同时伸手向前方的空中一抓,一阵涟漪过处,凌云客的身体又一次出现,所在的位置和消失之前竟然是毫无误差。“吞噬者和人类的混血儿,想不到这个世间居然还有你这样的生灵存在,你应该还有其他的同族,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另外一股相似却不属于你的气息,说吧,他们现在在哪里?”
雷烈心志坚忍远胜铁石,所推演的影界又是经过多年思考,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失利而陷入失控?早在凌云客潜伏在附近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发现其存在,只是以来当时正值推演功法最紧要的关头,二来却是在察觉到对手的气息后,认出了其身份,有心活捉,又考虑到对方遁术高超,如果没做好最周密的准备,说不定一个大意就会被其逃掉,这才故意设下种种假象。
事实上,早在几天以前,雷烈就已经完成了对于影界的推演,只是一直在隐瞒真相,此时出其不意施展出来,顿时将对手困在其中。到了这一步,凌云客早已是网中之鱼,再也没有了逃走的可能。
一句话说出口,凌云客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你休想伤害他们!”他大叫道,数十条黑色的触手同时从身上射出,一股股充满死寂,吞噬,侵蚀,腐朽之力的劲气四处飞射,化作滚滚大潮,与触手一同袭来。
凌云客相距雷烈不过数百丈,此时全力施为,触手和劲气几乎在出手的同时就到了雷烈身边半尺之处,然而这剩下的半尺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任凭前者如何豁出老命去催动攻势,却始终无法跨越:无论是在凌云客的眼中还是神识感应里,前方都是空无一物,偏偏快逾电光石火的攻击落入其中,顿时变成了蜗牛爬——这么说不太确切,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发出的招数依然快捷无比,但却硬是没办法越过那咫尺之距。
化咫尺为天涯,将有限的空间无限延伸拉长,和破开虚空相比,这种层次无疑要更进一步,已经从皮毛隐隐接触到了真正的空间法则的边缘,但距离真正运用法则依然差着横跨起源星域那么远,如果不是在浩劫神兵形成的影界之内,就算雷烈的实力再强大一倍也休想施展出来。
凌云客当然不知道这些根底,以他的见识,当然看得出对手施展的这一手需要有多么高深的境界,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拼命的念头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尖吼一声,正在攻击的触手突然急速收回,同时身体急速扭曲着,在刹那间已经从人形变成了一个高达数丈,兽头人身,全身上下布满了蠕动着的触手的怪物。
变身之后的凌云客身上的气息陡然暴涨,瞬间就从炼空境初入的顶峰突破到炼空境中阶,而且还在不断提升着。与之一同提升的还有他的实力,怪啸声中,凌云客的身体化作一道青光,箭一般向着影界的天空飞射而去,凛冽的劲气凝聚成锐利的刀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虚空,显然是打算破开空间壁垒,逃出这未知的领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戈,与子同仇……”苍凉而豪迈的战歌突然在战场上响起,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吟唱,一股股充满不屈战斗精神的意志随之从所有角落升起,化作滔天洪流向凌云客冲来,只是一个照面就冲破了他的精神防线,冲入到精神世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