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海扫了眼在大门口低头恭送的错叔,出门钻进了在门口等候的一辆豪华马车,那黑衣女子也跟了上去。
马车里,一个青年男子慵懒地斜坐在榻上,涂海上车后马上闪身一让,黑衣女子越过他坐到了青年男子身边。
涂海在对面坐定,等马车启动后,低声把在南镇抚司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向青年男子叙述了一遍。
青年男子哦了一声:“这南镇抚司里还真是乱啊。”
涂海说:“回王爷,这倒也不怪胡式微,如今局势动荡,各方势力都在往关键之处安插人手,胡式微再强势也挡不住,换了别人更是弹压不住。”
这青年男子是青川十七皇子简郡王季琨,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问道:“涂海啊,你是父皇一早就派到南边的老人了,依你看,如何才能尽快平定内乱?”
涂海欠了欠身:“属下不敢妄议政事,不过王爷相询不敢不答。依我看,短时间内难尽全功,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狗咬狗,斗个几败俱伤的时候,才好大军出来收拾残局。”
季琨叹了口气:“你是父皇的人,也是五哥的亲信手下,本王不瞒你,原本的计划是过些年等准备充足了再南下朝华,但是父皇日渐老迈,身体精神欠佳,一心想着成就一统天下的夙愿,这才提前出兵,导致不能一蹴而就。”
“现在北边并不安宁,南方又烽烟不靖,颇有些骑虎难下,家里争储之势又日趋激烈。五哥揣摩父皇的意思,谁能在平定朝华一事上表现出能力,则继承大统有望,这才派我微服私来摸清情况,好谋划下一步的方略。”
涂海回道:“以我之见,那就只能拉拢掌握住几方大的力量,即便不能很快结束混乱,也能在今后占据主动。”
季琨说:“说是这么说,本来想抓住白晓升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利用快雪时晴堂这手牌做做文章,现在白晓升一死,线索就断了。”
涂海笑道:“五王爷早就料想到这种情况,所以让老臣多做几手准备。我们想得到,其他皇子必然也没在闲着,白晓升之死虽然还不知是哪方直接下的手,但背后未必没有其他人参与博弈。无妨,老臣还有其他后手。”
季琨点点头,又问:“这个胡式微如何?能不能抓在手里?这事真的是那张富贵做的?”
涂海回道:“鸾风道人的秘法经过数次验证,确实有效,张富贵就算与此事无关,他昨晚在家睡觉也不是实话。至于胡式微,这人老奸巨猾,忠心和能力是有的,与朝华叛军对立也不用怀疑,他手上沾了太多鲜血了,被叛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忠心是忠心,忠的是我青川,还是朝华小朝廷,还是于他有利的哪个主子,就不好说了。胡家上几代本是弘兴旧臣,换了朝华,就投降了,如今我青川来了,他又归顺过来,就是个墙头草,用好了可以是把快刀。”
“所以老臣也没有太过逼迫于他,我们在这裏还要借用他南镇抚司的势力。”
那黑衣女子这时已经摘去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庞,接口道:“我看胡式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要借助我们才查出张富贵在撒谎?我们一来就遇袭,白晓升也被杀,还要靠我干掉暴起伤人的张富贵,这人笨得很嘛。”
涂海陪着笑:“淳安公主,老奴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公主适才出手太过急切了。张富贵胆子再大,再狗急跳墙,也未必敢当堂刺杀老奴。”
“老奴当时被胡式微挡住了视线,没有看清,然后张富贵就好像扑了过来,这胡式微以颠倒迷乱步和如意穿心腿出名,焉知不是他脚下使了绊子?那叫衞展眉的从旁协助,张富贵这才被公主一剑毙命,这下死无对证,还叫他剪除了异己。老奴后来点了他几句,却也不好说什么。”
淳安公主名叫季瑜,是青川五皇子醇亲王季珂的亲妹妹,简郡王季琨的堂妹,听了这话眼睛一瞪:“老涂海,你这是怪本公主出手莽撞了?张富贵想杀你可能是假,怎么知道他不是虚晃一枪好借机后退逃走?”
“本公主既然扮作你的侍衞,自然要做戏做足,你还敢编排我的不是不成?”
“哼哼,不过,那个叫衞展眉的小子长得真是可人,南方男子果然比我们北边的细嫩俊俏……”
涂海和季琨相对苦笑,公主这话的弯儿转得可有些大,但上下有别尊卑有分,涂海不敢再说话。
季琨无奈地看着季瑜:“小姑奶奶,你和五哥死缠烂打,五哥才同意你随我出来,我知道你跟你师父大雪山温如神尼学了一身好功夫,想会一会南方武林高手,但是你来之前可满口答应听琨哥我的话的,只动手,对军国大事不闻不说。”
季瑜一噘嘴,气鼓鼓地说:“好了好了,知道了,没劲,你们谈吧,我回自己的车里了。”说完搭上黑纱,跃出了马车。
不提他们去往驿馆,涂海进行其他的安排,且说胡式微这裏叫来了衞展眉。
衞展眉坐下后,胡式微说:“展眉啊,今天还真有点儿凶险,没料到涂海还有鸾风真人这一手,幸亏你心理素质过关,又有张富贵顶缸,你看懂了我递的眼色,还有那个涂海身边的小妮子心直鲁莽,这才能不着痕迹阴差阳错地,做掉了张富贵这个朝中大佬安插在我这裏的眼线。”
衞展眉心道这不是我心理素质好,而是“华澜庭”根本就没做过昨夜之事,自然不怕半夜鬼叫门,鸾风真人的测谎法当然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