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一条长河,不是很宽,但飘渺浩荡。
经过时,河面上阴气沉沉,空无一物,河水无声流动,散发死寂肃杀之意,给人一种片羽不可落的感觉,像极了黄泉之水。
转过一道弯,遥遥看见了喊杀声传出的地方。
河面上不再空荡,一人立足其上,四面八方是密密麻麻的不散阴魂野鬼,正在前赴后继地攻击那人。
等抵近一些,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人却是在诺邓山上不辞而别的大叔凌烟树!
凌烟树这时不是白衣黑鞋了,而是一身黄色僧袍,配上他标志性的光头和颈下一圈佛珠,活脱脱一名僧人的模样。
凌烟树此刻正跌足盘坐在放大了的紫金钵盂之上随波漂流,口中念念有词,钵盂不断释放出一圈一圈的金色毫光,厉鬼们沾之即消散。
然而鬼魂似没有惧怕的情绪存在,仍在源源不绝地拥上前去,在黑压压无穷无尽的持续冲击下,紫金钵盂放出的光芒在缓慢减弱,光圈逐渐缩小。
仔细倾听,华澜庭辨出来凌烟树在反覆念唱的是地藏王心咒和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
地藏王菩萨是汉传佛教四大菩萨之一,曾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称“大愿地藏王菩萨”。
地,安忍不动,犹如大地,指菩萨的禅定;藏,静虑深密,犹如秘藏,指菩萨由禅定而生智慧;王,自在之意,指菩萨证到诸法的实相,得大解脱。菩,菩提,即为道;萨,萨埵,即为心。菩提萨埵又作觉有情,觉是佛道,有情是指众生。
是为地藏王菩萨。
凌烟树,这是在度化秘境里自古战死不得超生的冤魂孤鬼。
见凌烟树的形势不是很妙,华澜庭等人互相看看,凌烟树在诺邓山帮过他们的大忙,不能视而不见,问过单天冲和黄照鉴后,猫妖发动短途挪移,将众人送到了河中间。
华澜庭叫道:“大师,是我们,前来帮忙。”
凌烟树闻声睁眼,钵盂金光没有阻拦,放了众人进去。
凌烟树口中梵音骤然加快变大,音波和佛光将众鬼推了开来,这才停下,双手合十,微笑温和说道:“善哉善哉,原来是众位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易流年道:“大叔变大师,和尚大师,您这是在做那般?”
凌烟树笑道:“真是有缘。当日贫僧以为了却因果,于是自行离去,经过这裏时,望见此地鬼气阴气戾气冲天,遂不自量力下来超度亡魂。”
易流年说:“无边无际,哪里超度的完啊。”
“施主说的是,不过身为我佛弟子,度得一个是一个,贫僧自会量力而行,却不能不管不顾。”
林弦惊道:“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南方华言神域栖霞寺凌烟阁,树和尚。”
华澜庭道:“原来树大师,佛光有所黯淡,是不是可以了,能否随我等就此离去?”
树大师道:“阿弥陀佛,尚可坚持。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自知法力平平,又兼东来游历时自封修为,虽会尽力而为,但也做了些准备。”
“一是我得紫金钵盂异宝,和我所修结合,一旦佛光收束在三丈之内,就形成了金刚伏魔圈,坚不可摧。”
“此其一,其二是我乃法身下来,真身留在山中隐秘之处,一旦支持不住,还可回归本体,不会白白枉送了性命。”
“第三一点,却是贫僧有些托大莽撞了。我临下来之前,为求多多度化战死的冤魂,曾和栖霞本寺联系获得授权,施法招来地府百战阴兵支援,不想修为封印后不足,加上此地鬼气死气怨气冤气过重,八支阴兵降下虚影却不能助战,不然成果更大。”
原来如此。
树大师继续道:“多谢诸位,你们本不该来,现在不劳出手,再等片刻,等金刚伏魔圈形成,待其中法力耗尽后,我法身方能被召回本体。届时,圈中的你们可随我出去。此冥河投影怨力沉重,可伤人于无形,久留必有损大家的修为。”
大家见树大师早有准备,倒是己方多虑了,就静观其变。
说话的功夫,万千鬼魂又再奋力涌上,佛光终于缩回,形成了金刚伏魔圈。
大家正在观看佛门神通度化冤魂的时候,突闻树大师叫了声不好,他脸色一变,说道:“糟糕,鬼主察觉了,他在招鬼过程中不能离开,却算得了贫僧真身所在,派了人去击毁。”
华澜庭忙问:“会有什么后果?那您不用管我们,先遁回本体吧。”
树大师答道:“真身被毁,贫僧的法身就只能长久留在这裏了。现在金刚伏魔圈法力未尽,我还回不去。而且,紫金钵盂与冥河相连,大家都走不脱。”
这便如何是好?
华澜庭一闪念,急道:“不如这样,大师告知方位,我有一术可传送过去,护您真身。”
树大师不肯让他冒险,宁愿失却真身,等金刚伏魔圈耗散,以法身再和他们一起在地底寻求脱身之法。
华澜庭劝道:“大师勿虑,如果我不能敌,再回来一起想办法,试试无妨。”
数次蜷缩之后,树大师终于点头:“那好吧,只得如此。你且出去看看,如果不行,即刻回返。贫僧法身不灭,只是需在这裏花费漫长的时间重修便是,妨碍不大,不必为难。我尽量助你一臂之力。”
猫妖和华澜庭先试了试,果然如树大师所说,在佛门紫金钵盂和金刚伏魔圈的束缚下,不能像来到时候一样把众人都传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