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华澜庭。
万象门弟子住下后,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歌月会郴州分会这裏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不打紧,他们在雾岚山有过一面之缘的余鲮鲤虽然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这一别都有十几年了,仔细辨认之下,还是能看出当年的眉眼,华澜庭这才不由叫了出来。
当年无着老道在临离开时,曾嘱托华澜庭关注雾岚一脉后辈中天资上佳的余鲮鲤、为人勤勉的曲流殇和阵道天才平戎策,后两人华澜庭都再次遇到过,只余鲮鲤杳无影踪,没想到她是来了厚土大陆。
余鲮鲤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细看后,也认出了华澜庭,惊喜叫道:“华大哥,真的是你们?”
两下里见面相认。
熊成猫猴精一样的人物,走过来问华澜庭:“你们认识?”
“嗯,在仙洲里曾有过交集,是朋友。”
熊成猫点点头没再说话,转动着眼珠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七花师太也问向余鲮鲤:“鲤儿,他们是你的朋友?”
余鲮鲤道:“是啊,师父。他们就是我曾说过的在雾岚山里打过交道的自在万象门弟子,曾经帮过我的。”
华澜庭业已经看清楚了形势,此刻却有些为难。
余鲮鲤这头是旧识,人家师徒打上门来,为楼子里的苦命姑娘们撑腰说话,这并不为过。
再者说了,一个冷面含煞的瑶池境大能可不是好相与的,想要劝架需要先掂量掂量自身斤两。
熊成猫这一头是新朋,交情还不深,也不知根底,经营得月楼的生意就算在现实下气不亏,但也理不壮啊。
可要说任由两边大打出手,不论谁赢谁输,还是两败俱伤,既然让他们赶上了,什么都不做,似乎也不太合适。
得月楼还好说,如果是歌月会分会被挑,熊成猫有损,歌月会定会和余鲮鲤所在的灵恒太妙天势成水火。
余鲮鲤是玲珑剔透的心,看到华澜庭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和处境,当即抿了抿嘴唇,把目光投向了七花师太。
七花师太知徒莫若师,灰白眉毛略一拧巴,沉吟未答。
似纨绔实精明的熊成猫察言观色,知道这是个机会,必须抓紧时间表态谋求转机,买卖人要的是长期的利益最大化,否则岂能成大事,遂马上哈哈一笑道:
“七花师太法驾亲临,这位姑娘又是在下好友华兄弟的旧交,既然都这么近便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熊八即刻下令关了此地的得月楼并遣散姑娘们。如果有暂时无法谋生的,一应由歌月会先予安置,保管叫她们都有个好去处好归宿。”
熊成猫审时度势、就坡下驴。
华澜庭他们刚刚救了他的命,有什么能比自己命金贵?这一节就不是个楼子能够抵得上的了。
而且,在东方殊玄仙洲里留下份香火情,焉知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一个退路呢。
现在厚土大陆也并不太平,自己还面临着来自大哥熊成罴的压力,没必要再为自己和家族竖一个灵恒太妙天的强敌。
这么一来,就算和七花师太攀不上交情,至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还有机会顺藤摸瓜能拉拢一下灵恒山呢。
熊成猫算盘打得精,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也给另外两方伸递了过去。
他自以为话说得足够圆了,各家的面子也都照顾到了,没成想老师太七花佛尘一摆:“不行!”
熊成猫、华澜庭,包括余鲮鲤听了都是一愣。
高人所思所想,总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吗?
七花师太没有看熊成猫,目光落到了华澜庭和他的同伴身上,冷颜冷语说道:
“老尼刚才已经说过,我做事不容别人置喙。解散得月楼、踏平歌月会,说到就要做到,言出不践,我怎么对自己交代?”
这个……踏平歌月会也没明说过吧。再者,自己和自己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这世上果然还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人家瑶池境大能就是这么霸道,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还真是不好回嘴。
华澜庭三人正在愁苦无奈的时候,七花师太话锋一转:“想要做和事佬儿,就要有那个金刚钻。自在万象门,要让贫尼罢手也无不可,但要露出点儿真本事来。”
华澜庭被七花师太瞪视得心裏有些发毛,他虽然没有完全领会老人家的意图,但就是若有若无依稀觉得七花师太已经不是在针对熊成猫了,而是把矛头指向了他。
他的直觉没错。
七花师太关注的重心,的确不在熊成猫和得月楼上面了,在他叫出余鲮鲤名字的一刻,就转了向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又像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这话对于小姑娘还是老太太来说是一样一样的,没有分别,不会因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太多。
得月楼只是小事,七花师太宠爱的关门小弟子余鲮鲤才是大事。
看到余鲮鲤在认出华澜庭时的那份少见的惊喜,老师太心裏咯噔一下,立时启动了防御戒备心理,如同老母鸡护鸡雏儿一样炸了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