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赵然而言,他其实依旧什么都没说,并不提及这件金钵的去向归属。你可以说赵然这是自欺欺人,但在修行人看来,问心这一关是需要顾及的,现在张口大瞎话,将来说不得就可能就会于修行有碍。
但明觉肯定不知道赵然的真意,于是按照他的理解——也是正常人的理解去考虑问题,伸出了一根手指:“我天龙院愿意出一万两白银,只求赵道长割爱。”
金钵重不过一斤半,以万两白银求购,价码似乎不错,但其实远远不够,这不过是明觉试探而已,等着赵然还价。
赵然一笑,道:“大师说笑了,此乃玄慈大师证道之物,谈什么银子?这岂不是亵渎了玄慈大师?”
明觉按照与赵然打交道以来的认知去理解,自己觉得似乎是听懂了。若是单只前面一句,那就是价码不够,但有后面这一句,那就意味着赵然不想谈银子,银子换不了金钵。
又简单客气了几句,明觉道:“那就不搅扰道长歇息了。”于是告辞离去。
赵然考虑的当然不是银子,也不仅仅是想换回别的楼观遗宝。他临出发之时,和东方礼飞符交换了意见,东方礼对他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想办法见到成安。
成安上一次给东方礼发符是在一个月前,之后便再无联络。东方礼不敢给成安回符,他猜测成安已经处于严密监控之中,或者说处于佛门法阵的严密看护之下,连发飞符都做不到了。
东方礼迫切想要知道金波会所如今的情形,想知道成安究竟处于什么状况之下,但他同时也提醒赵然,不能莽莽撞撞去见成安,否则会有导致“窗户纸”被捅破的危险——虽说这层窗户纸其实已经很薄很透明了。
至于成安是否会有“变节”的可能,东方礼则对这种可能性予以了排除,原因很简单,如果成安真的变节,他们之间的联络反而会十分正常,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出现中断。
因此,赵然觉得,这件金钵或许是个见到成安的机会,但怎么措辞、怎么寻找理由,他一时间还没想出来。
明觉回去后,向弘道禀告了和赵然商谈的结果,然后道:“以小僧看来,赵道长不缺银子。”
弘道沉吟片刻,道:“此物于我佛门极为重要,于宣法时可派大用场,天龙院大法会时将此物取出,法会就全须全美了。再者,其上隐有玄慈大师证道时的佛法残迹和感悟,若是保存得当,将来可为我佛门修士涅槃证道时的一大助力,必须留下来。”
明觉点头:“首座说得是,奈何赵道长不要银子,他一门心思就想取回楼观遗物。”
弘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喃喃道:“《无极图》……《玄元十子图》……这却如何是好?”
明觉道:“以小僧看来,当以《无极图》为主,《玄元十子图》次之,毕竟前者才是楼观遗物,后者乃是玉皇阁的物件。”
弘道叹了口气:“《无极图》在万法寺手中,《玄元十子图》是当年阎浮提寺拿下的,如何令他们吐口?”
明觉默然。为了换取玄慈的虹体,天龙院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搜罗来包括《楼观仙师传》、灵飞六甲素奏丹鼎和清羽宝翅在内的十多件楼观遗物。如今再要换取玄慈的证道金钵,却不知该怎么说服万法寺和阎浮提寺。
证道金钵于天龙院玄叶堂有用,于太慈寺也很重要,但对万法寺和阎浮提寺来说,意义却没有那么大,毕竟这件宝贝不是用来斗法的,真要说到“法”,那也是“缘法”,虽说在涅槃体悟上有大用,但因为功法的原因,能够大受其益的只有太慈寺之类的唯识宗僧侣。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佛门拿到这件佛宝之后,肯定不会给万法寺或者阎浮提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