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力量的使用有其限制,正如周通所说,王五还远不能将盗梦的力量运用自如,否则华芸的催眠术那么有趣,他早就下意识偷来玩了。
而想要进一步将盗梦术运用自如,最好的导师便是那三人组,王五看着地上那蒙胧隐约,有些像是跪拜猫,又有点像陈年尿渍的图案,心想要不要再回去走一遭?
至于方才因为不适应空间特性而险死还生的故事,王五完全就没在意过。
不过这一次任凭王五盯了图案好久,也没发生任何变化,眼看着窗外阳光越发明亮,王五心想再不走就赶不上早自习,只好放弃尝试,扛起扫帚抹布等一干扫除器具,推门出去。
清晨的阳成学院,三三两两已经有些学生开始晨练,或者绕着幽静的幻光湖慢跑,或者在宿舍区边缘的操场练拳……作为筑梦师,学员们并不需要将自己锻炼地多么强壮,但精力充沛的身体却能提供充足的能量,使得筑梦术的效果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这些勤奋进取的学员,对王五来说统统都只是障碍物,加上晨光渐强,王五感觉行走起来比半夜规避守护神还要费劲,不止一次想暴起伤人……小心翼翼地避过这些人群,王五沿着一条异常曲折的路径艰难行进,终于在早自习开始前一小时,成功走进了四班的教室。
而想着反正来了也来了,正巧还带着东西,不如顺势把教室清理一遍。王五干脆放下扫帚,开始认认真真做起扫除,对他来说,扫除,洗衣,做饭已经可以列入日常爱好,只可惜在地下迷宫的时候,老独眼不知发什么神经,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厨房,三大爱好只得其二,甚是遗憾。
将教室的地面扫过,王五又开始擦拭门窗,只是才做到一半,就察觉有人接近,不由停了下来。
不久,一个身着宽大长袍的女子缓步走进教室,见到王五,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早?”而后看到他手中的扫帚,以及明显清洁许多的教室,讶色更甚。
“你……来做扫除吗?真是有心了。”
王五露出得意的笑容:“华老师,早上好。”
“嗯,早上好。”华芸点点头,看着对方天真无邪似的笑容,不由心生感慨。
是为了获得同学和导师的认可,才会这么努力吧?王五的成绩虽然一贯不佳,但他的努力却有目共睹。
这样的孩子,令华芸感到些许心酸。
“王五啊,你不必担心那么多,哪怕天赋不佳,只要坚持努力,也还是会有办法的……对于筑梦师来说,遭遇瓶颈是常有的事,你不要太在意其他同学的说法。”
虽然搞不懂华芸说这些有个屁用,但王五还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华老师,你的话让我想起师父很久前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诶。”
难得与王五这么单独沟通,华芸不由庆幸自己有每天提前来教室备课的习惯,微笑道:“可以讲给我听吗?”
“嗯,很久很久前,一个穷困潦倒的年轻人用仅剩下的两个铜板,去市场上买了两只苹果,回家擦得锃光瓦亮之后,以四枚铜板的价格卖了出去。第二天,他用四枚铜板买下四个苹果,卖得八个铜板……”
华芸笑:“对,就是这样,只要坚持下去,哪怕是穷困潦倒,也有转运的一天。”
王五却挠挠头:“不过当时师父说的原话是:第三天,一个八百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忽然留给他一万自由币的遗产,从此年轻人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每天吃北方联盟进口来的上等小牛肉,喝拉菲庄园的名酒,睡神圣帝国的高等女奴,这辈子也没再碰过什么苹果。这个故事教育大家,命运是多么无常啊!”
华芸觉得自己的笑容一定有些扭曲了,那个给孩子讲故事的什么师父到底有多可恨,才会给孩子讲这么不励志的歹毒故事?而能从这样师父的荼毒中成长至今,并拥有阳光一样的心性,王五也真是奇迹一样的存在了。
一边想着,华芸一边艰难地开口说道:“话不是这么说,遗产之类的事情毕竟是巧合,大多数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能取得成功。”
王五笑道:“就是嘛,当时我就说,那个年轻人如果自己坚持下去,只要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得到二的三十次方个铜板,也就是千万自由币。结果他算不清楚帐,虚度一生。其实这个故事是要告诉大家,学好数学是何等重要。”
“……”
华芸觉得自己好像被深深教育了。
望着笑容灿烂的蓬莱男孩儿,华芸越发感到惋惜……毫无疑问,王五是极聪明的,而聪明人修行筑梦术,其实比一般人还是会有优势,只可惜王五却独独缺少资质,竟然连醒梦这一关也过不去。
两个月后的阶段性测试,理论上会淘汰一部分学员,而以王五现在的进度……华芸摇了摇头,决定如果届时真的要他退学,她就去找院长求情,以她的身份,应该能让王五多留一段时间。
正想着,却见王五已经自顾自地将扫除进行到了尾声,神情专注而自然,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令华芸不由心生感动。
“王五……再来试着冥想一次,我来帮你认真分析一下问题所在,好吗?”
作为导师,华芸其实有责任为学员进行认真指导,但导师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为每一名学员做一对一的指导。但是华芸却认为眼前的孩子,有让她单独指导的价值。
王五听了,放下手中抹布,安静地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华芸的指导。
“来,闭上眼,按照课上教授的冥想法,约束自己的呼吸,平心静气,收敛你的思维……”华芸说着,半闭双眼,从双手间释放出一阵蒙胧白光,片刻之后,整间教室都被笼罩在内,一股奇妙的力量随之蔓延开来,令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几次呼吸之后,王五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教室已经被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所取代,四周尽是柔和的白光,只有几点模糊的黑影被蒙在后面。
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华芸老师两人。华芸身着样式宽大的长袍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臂,微笑。
“欢迎来到我的梦境空间,请坐。”
华芸微笑着向下摆手,顿时一张木质圆凳出现在王五身后,而在两人中间,则是一张摆有茶水点心的圆桌。
“放松些,先喝点茶水吧,虽然只是梦境中的造物,但和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差……”
话没说完,华芸睁大眼睛,眼看着王五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的点心全部吃光——包括她本来准备留给自己的一块千层糕!
“……没吃早饭?”
王五用力点点头,然后用茶水将嘴裏的点心一气儿冲下去。
“千层糕糖放多了,虾饺里的虾壳没去干净。”
“……好吧,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过记得,梦境王国的食物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苏醒以后你还是要找些东西来吃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华芸只好直入正题。
“在我的梦境空间中释放梦境,要比现实中更加容易,同时也能让我比较直观地看到你的修为状况,不过这一招有一定危险性,以后记得不要乱用。好了,接下来,准备试着释放你的梦境吧。”
王五闭上双眼,然后睁开:“感觉很奇怪啊,在梦里闭眼做梦,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哲学问题。”
“……以后你可以慢慢研究,现在先让我来找找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按照正常的理论,哪怕天赋再怎么驽钝,也不可能像王五一样修行两周而无寸进,华芸下意识地明白这其中存有问题,却想不透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那么,先试着用专注冥想吧,既然空灵冥想无效,咱们就换一条路。”
专注与空灵是两种醒梦阶段的修行方法,其中后者的速度较快,但对资质悟性有很高的要求,前者则只要修行者肯付出毅力,总能取得成效。以阳成学院的风格,自然少有人会采取专注冥想法,哪怕是资质最鲁钝的学员,也能在一段时间的练习后掌握空灵冥想法。
但是王五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理论,因此华芸在一周多前教授了他专注冥想法,可惜的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成效。
而按照华芸教授的方法,王五集中精神到一个点上……不多时,一缕紫火开始在他眼前轻轻燃烧起来。
那甚至谈不上是火,只是一缕微不可查的淡淡紫意,在王五黑色的眼眸映衬下更是若有若无。
而华芸甚至完全没有发现紫火的存在。
在她的预想中,即便王五能够诱发梦境,因为还没经历过空明阶段的磨练,梦境的内容将会荒诞不经,异想天开,却夸张而华丽。
比如三足水牛,艳黄色的乌鸦……或者干脆就是一团毫无意义的浓彩。这些充满奇幻色彩,没有自洽性,稳定性的梦境,被称为野生梦。也是梦境之力的最原始的表现形态,只有经历过空明的修行,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在华芸的梦境王国中,野生梦的存在非常显眼。断无可能像紫火一般若有若无。
华芸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错过了见证奇迹的机会。
“这孩子,真的就完全没办法修行筑梦术吗?”
华芸的心中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