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伦的脸刹那间涨红了,慢慢地把玫瑰花放在石桌上,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回答:风哥哥,我不了解他,但我知道,北海道这边的事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结果。有关小姐在这里,只会把大事搅得一团糟糕,甚至惹怒大亨,令神枪会受牵连。还有,日神之怒已经成了日本人志在必得的宝贝,就算你冒死进入绝境,把宝石取出来,最终结果,仍旧会像月神之眼归属于埃及人一样,咱们什么都拿不到,却为大和民族做了最巨大的军事贡献。
空气里有玫瑰花瓣的芳香,我颓然冷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关宝铃的影子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无论她是走是留,我的心里都会留着她的影子,无法磨灭。
苏伦倒背着手,激动地连连点着头:对,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风哥哥,别忘了你来北海道的目的,只是寻找杨天大侠可能留下的线索,而不是拼尽全力搜索日神之怒的下落。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日本政府已经全盘介入,咱们似乎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知道吗?北海道方面最精锐的海岸防卫队已经向木碗舟山一带的海域集结,这次突如其来的军事调动,目标直指枫割寺里的秘密。虎口夺食,不是一个伟大的盗墓高手理智的做法,我只想说一句话——风哥哥,忘掉关小姐,离开枫割寺,可以吗?
话不投机,似乎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席勒幸灾乐祸地又一次出现,把一个透明的塑胶文件袋放在我面前,里面是两寸厚的一叠资料。
风先生,良言逆耳,苏伦小姐说的,你都听懂了吗?他拍打着那些资料,并且指着最上面一页:相信苏伦小姐的眼光很智慧,看到了吗?我们将会发掘出两千多年前的巨大秘密,重新改写中国人的历史。
那一页上,印的是西安兵马俑的宣传画,几十排武士俑严肃地整齐排列着,手里握着冷冰冰的长戈。
苏伦,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好吗?咱们合兵一处,先处理这边的问题——
我的话并没说完,便被苏伦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放弃对日神之怒的追索,加入苏伦的队伍,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真正放心不下的是关宝铃。从寻福园里第一次见面起,我就被她心里蕴藏着的巨大愁郁吸引住了。如果不能抚平那些幽怨的哀愁,我就算离开北海道,都不会放心。
这一刻,她如果再开口向我要求收购寻福园,或许我会答应。原先在我心里,苏伦与关宝铃各占一半,到了现在,苏伦已经彻底退了出去,只有关宝铃一个人牢牢占据了我的心。
我把寻福园送给她,让她遵循通灵之井的启迪,改造别墅,医好大亨的怪病——那时候,她会开心吗?跟大亨在一起的时候,她还会偶尔想起我吗?
天空中又响起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动声,这次飞机的数量竟然增加到了六架。
谁?席勒突然扭身向院外叫了一声。
别紧张,那是小来,你的手下败将。我冷笑着,话中带刺。
席勒呵呵一笑,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转过脸,向着苏伦情深意切地微笑着。
小来闪了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会里有消息传来,孙龙先生已经抵达札幌,几小时内便会赶来枫割寺,要单独会见你。
我侧耳听着直升机降落之后,螺旋桨的轧轧声逐渐放缓,直到停转,才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意外,淡淡地问:在这里见?还是去别墅?
大人物在枫割寺里,警戒力量强大,如果孙龙闯过来,肯定会造成他们之间矛盾的激化。近五年来,孙龙在国际上的名气都是靠在各个领域打压日本人而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被很多日本****极端分子视为眼中钉,已经出了几千万美金的赏格买孙龙的人头。
孙先生指名要在这里见,所有人都感到困惑呢!霍克先生与十三哥正在调集人手,紧急部署,可是海岸防卫队的大队人马已经封锁了通向木碗舟山一带的各条路线,除了军方的车辆,其它一律不得通行。小来额头上的青筋完全迸跳起来,胸膛急遽起伏不定,绝对是紧张过度。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别多讲话。孙先生如此安排,当然有他的道理,去吧——嗯,那边……
小来会意地接下去:那边没事,我会小心在意的。
自始至终,他跟席勒都没看对方一眼,但两个人之间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
喂,小兄弟,那些药好不好用?席勒的话,带着高高在上的挑衅。
小来默默地从口袋里取出那个药瓶,放在石桌上,然后轻轻退了出去。从他的动作来看,两肩受损的部位已经完全康复,足见这些药的神奇疗效。
这是我们实验室最新的科研成果,对于人体骨骼钙质的沉淀速度提升了四百倍,但却有一定的副作用,需要几周后才能凸显出来。所以,风先生,如果你的兄弟到时候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记得给我电话,千万别客气。
对于席勒近似无赖的语气,我不屑一顾。离开北海道之后,各国名医不胜枚举,就算小来有什么意外,相信我们自己能妥善应对,根本不必再求席勒。
苏伦的电话持续了有三分钟,声音一直极低,忽然提高了声音:风哥哥,有人要跟你讲话。
我怅然苦笑:找我的?怎么会打到你的号码上来?
苏伦冷笑了一声,把电话递过来,随即在石桌边坐下,将那些资料取了出来。
听筒里传来铁娜的声音:风先生,你还好吗?是我,铁娜。
我长叹一声:我听得出来,有话请说,别浪费时间。当着苏伦的面,我不想再多生事,很怕铁娜热情起来没完没了,弄得我万分尴尬。我明白她对我的感情,但目前的情况下,我只能敬谢不敏,没办法接受。
铁娜的满腔热情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讪讪地笑着:没什么事,只是打电话问候一声,谢谢,再见。
我们之间全部的对话只有三句,她很识趣地挂了电话,总算没有让我太为难。
资料总共不下四百页,大部分是古籍与考古照片的复印内容,每隔几页,就有弯弯曲曲的红色标线醒目地出现在某些文字下面,显然那是最该关注的重点。
这一张,就是我得到的指北针照片,非常古怪,因为……我向欧洲四大钢铁公司发送了切削下来的样本碎末,要求他们给予详细的化验报告。结果,他们不约而同地监测到样本中含有微量的氯气分子,并且在无限制加热到摄氏三千度以上的情况下,样本的颜色发生了离奇的改变,竟然成为纯正的红色——
我很认真地听着,那张图片解析度很高,形像逼真,但再怎么看,它只是一个被铸造在某个底座上的指北针而已,除了体型比袖珍指北针庞大几百倍以外,毫无其它异常。
我请教过许多金属专家,他们始终认为这些样本碎末不过是某个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创造出来的异端,至少在地球上存在的金属种类中,没有任何一种在形成过程中需要氯气的参与,而只用到燃烧所需的氧气。虽然这些金属碎末无论从硬度还是外观、密度、质量都跟铁相似,但却绝不能称之为铁。
苏伦细瘦的手指在那张图片上轻轻敲打着,陷入了沉思。
那代表什么?铸造这只指北针的金属、人、技术都不属于地球,而是属于外星人?我想让自己的口气变得轻松一些,但没成功。
对,你说得非常对!席勒轻松地摊开双手,带着美国人惯有的无法分辩真假的幽默。
我报以嗤的一声冷笑:如果指北针是老农们从阿房宫里带出来的,并且信誓旦旦地咬定这是历史遗物,那就说明在秦始皇建造阿房宫的年代,秦朝人已经成功地研制成功了指北针,并且发明了在铸铁过程中加入氯气元素的古怪技术,是这样吗?席勒先生?
席勒再次点头,打了个响指,轻轻松松地回答:完全对。
我迅速接下去:那么,请告诉我,在中国,最早的辨别方向的工具司南是什么时候发明并大规模推广使用的?秦朝人的生产力水平如果聪明到这种地步,他们早就会像成吉思汗一样挥兵红海,让大秦的步兵占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了,哈哈,简直……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以上这些话,我只想告诉席勒这个伪生物学家,考古不是坐在实验室里天马行空地幻想,而是一步一步摸索前进,脚踏实地地发掘出来的。爱幻想的人,只配坐在电脑前做三流小说家,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寻找什么第二座阿房宫。
哈哈,我不得不再次说,风先生说的完全正确,而且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但你为什么不听听苏伦小姐的想法?席勒很巧妙地顺水推舟,把我的诘责转给苏伦。
司南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代,是古代最早的磁指南器,在由于矿石来源、磨制工艺和指向精度上受到较多的限制,其实际的应用意义并不明显。直到北宋时代,工艺技术高度发展,才有了比司南先进的指南鱼和指南针,也就是现代科学上的指北针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