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赵大人手下,具体有什么事他没说,但是看似来人面色不善,好像谁欠他钱了一般!”周昊不高兴的答道。“请他进来!算了,还是我出去迎接吧!”高怀远有些不安,但是还是跟着周昊走了出去。当高怀远出了辎重营的营地之后,抬头看到一个军官带了一队五十人的队伍站在营门外面,脸色阴沉,于是立即上前寒暄道:“小将不知道大人来访,请恕小将迎接来迟之罪!敢问一下将军,是何人找我?”那个军官撇着嘴,上下打量了一下高怀远,微微有点诧异,似乎对高怀远的年纪有些感到意外,但是马上便恢复了正常,接口道:“想必你就是这个乡兵指挥使吧!我乃京西路制置使赵大人帐下传令官刘显,今日奉赵大人所命,特来带高指挥使入城有事,高指挥使请吧!”说罢便作出一副要带高怀远走的架势。高怀远心里面咯噔一下,觉得今天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上一次七方镇一战之后,本来他立功不小,却没得到任何封赏,他就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头,今天又看到无是无非的,赵方派人过来带他入城,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赵方乃京西路乃至湖北一带的军政大员,有事找他,他一个小小的乡兵营指挥使,根本没不去的权利,于是赶紧给随同他出来的周昊微微使了一个眼色,周昊立即明白了高怀远的意思,赶紧从怀里面摸出了两张飞票,总共是二十贯铜钱,递给了高怀远。“刘大人辛苦了,这是小将的一点心意,给刘大人和诸位弟兄们置点酒菜,还望刘大人笑纳!”说着高怀远上前将这两张飞票塞到了刘显的手中,南宋军中**,像这样跑腿的人一般都不能白跑,所以高怀远很识趣的拿出了点钱,先打发一下这个刘显,试图先了解一下为何这个时候赵方要找自己。这个刘显一看高怀远封的这个礼不算轻,算高怀远还识相,于是脸色便缓和了一些,哼了一声,接过高怀远塞过来的这两张飞票,纳入了怀中,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那些兵卒们,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高指挥如此客气,那刘某就却之不恭了!赵大人还在等着高指挥呢,咱们现在走吧!”高怀远看刘显收了他的钱,于是小声问道:“今天事情有些突然,刘大人是否能先透露一点,赵大人找小将有什么事情吗?”刘显看高怀远也是个聪明人,自己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告诉高怀远吧!于是看了一下左右,然后小声说道:“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前段时间高指挥在外领兵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人家家人告到了赵大人那里,赵大人吩咐要过问一下,高指挥小心一点,过去解释一下吧!”高怀远这才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看来他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给参到了赵方那里,这是要找自己问罪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高怀远脑子里面急转了一阵之后,将可能的事情都给否决掉了,他自从到了襄阳之后,行事比较小心,基本上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该打点的他也没省着,虽然这一次杀俘事件,他和扈再兴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是以扈再兴的为人,绝不会因此便到赵方那里告自己的状,何况现在扈再兴还在枣阳,配合孟宗政和金军队阵,绝不会有闲心来给自己垫砖的!那么难道是自己偷偷窝藏降兵的事情东窗事发不成?也不会呀!高怀远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将这个事情限制在很小一个范围之内,只有贾奇和黄严等最贴心的人知道此事,难道是贾奇领的这些降兵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吗?高怀远不敢确定,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万一是这件事东窗事发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比较大了,私藏降兵是重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想来想去高怀远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刘显还在等着他,他也不能拖着不去,这里可是襄阳大营,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抗命不尊呀!于是他只好将营中的事情暂时交给周昊等人,然后跟着这个刘显进了城中。到了襄阳城中的帅府之后,刘显将高怀远暂时安排到了门房之中暂且等候,一路上走来,高怀远耐着性子和刘显攀谈,总算是把事情弄出了点眉目,原来事情居然出在了七方镇一战之中。本来以高怀远当初在七方镇的战功,起码还能让他获得不少封赏,但是却因为他在那一战之中,擅自斩杀了贪生怕死的周县尉,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待回到了襄阳大营之后,有人便跑到赵方面前参了高怀远一本,以至于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高怀远屁毛也没捞到一个。赵方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但是却对高怀远如此行为有些不喜,觉得高怀远年纪轻轻,上一次对他封赏已经相当厚了,而他居然敢擅自斩杀一个县尉,做的有些过头了一些,所以有心通过这个事情杀一下高怀远的锐气,让他知道一些事情的轻重,省的以后因此吃亏。总体上虽然没有封赏高怀远,但是赵方对高怀远还是出于爱护的角度,想要让此事不了了之拉倒,所以也没追究高怀远什么。但是没成想这个周县尉有亲戚是京官,周县尉死了之后,因为临阵脱逃,家人连抚恤都没有拿到,于是心中大恨高怀远,年前跑到了临安,托门路给赵方施压,要收拾一下高怀远,为周胖子报仇。所以赵方无奈之下,只能让高怀远到他哪儿走一趟,至于会怎么处置高怀远,刘显也不清楚。弄明白这个事情的原由之后,高怀远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私藏降兵那件事东窗事发就好办,周县尉当初被杀的时候,有许多人可以为他作证,可以说周胖子死有余辜,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何况当时事情紧急,不杀周胖子,便不足以震慑军心,七方镇便很可能被金军所破,那样的话七方镇里面的近两千号人,可以说都要跟着他一起死。高怀远对这件事情上自问没错,所以也就不怎么太担心了,坐在帅府门房里面,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等着赵方的传召。可是一直等到了中午时分,也没人过来传他进去见赵方,后来还是刘显出来支应了一声,说赵方忙于公务,现在没空见他,让他在帅府等着,下午抽时间见他。高怀远饿得饥肠辘辘,坐在门房里面一肚子不痛快,现在枣阳方向宋金两军打得如火如荼,怎么还有闲工夫和自己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休呢?早知道这一次回来被滞留在襄阳的话,他就干脆派人将那些降兵给押送回来拉倒,自己直奔枣阳孟宗政军中,也比坐在这里傻乎乎的干等着被人找麻烦要强吧!高怀远一肚子腹诽,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继续在这里干等下去,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下午,眼看日头偏西,总算是等到了消息,刘显过来告诉高怀远,说赵方现在有空可以见他一下。高怀远饿得前心贴后背,跟着刘显到了帅府之中,在一个大厅里面总算是见到了这个京西路制置使赵方赵大人。整个帅府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布满了侍卫,将整个帅府戒备森严,让人有些紧张。跟着刘显进入大厅之前,有人过来将高怀远佩带的腰刀给暂时收了过去,这才放他和刘显一起进去。“启禀赵大人,辎重营指挥使保义郎高怀远带到!”刘显大声的对坐在大厅帅案后面的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老年人说道。这个须发皆白的人脸上带着疲惫之色,正在伏案审阅一些文案,听到刘显的声音之后,这才抬头朝门口观看。高怀远偷眼看了一下这个当代南宋的封疆大吏,虽然他不怎么待见南宋重文轻武的风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赵方赵大人却还算是南宋的一个名臣,起码这一次在对金军入侵湖北一带,赵方做的相当不错,反应的还是比较迅速,没有给金军长驱直入的机会,亲自坐镇襄阳,调动兵马,将金军牢牢的顶在江北,使金军无法南渡长江,这一点便足矣令他尊敬了。在南宋能做到他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赵方在开禧北伐失败之后,便预料到了金国可能会对大宋用兵,所以提前几年便开始着手准备,所以这一次才挡住了金军南侵,这也说明在对时局的审视方面,赵方也远比一般的文官要强不少!算得上是有远见之人!眼看赵方已经是风烛残年之人了,却还亲自坐镇襄阳这个金军虎视眈眈要攻占的地方,这个勇气比起许多南宋官员来说,都让人敬佩,所以高怀远在紧随刘显进入大厅之后,立即上前拜倒说道:“小将高怀远,特奉命前来参见赵大人!”高怀远一边对赵方请安,一边偷眼观看这个赵方,只见赵方大约有六十多岁的年纪,须发皆白,体型有些微胖,脸上却带着一丝疲劳的神色,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犀利,随便朝哪儿一坐,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想来他一个文人,能旧历官场直至现如今京西路制置使这样的封疆大员,而且还不是靠的阿谀奉承,没有点本事是不可能的!而高怀远在偷眼打量赵方的时候,看到赵方也正在帅案后面目露精光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四处张望了。赵方朝堂下看了一下,他早已听闻过高怀远的名字,而且对于他这段时间来的表现甚为欣赏,所以当初高怀远在老虎口大败试图偷渡汉水的金军后,赵方力排众议,将高怀远擢升为保义郎,即便七方镇一战之后,高怀远斩杀周县尉也未能让他生气,最终只是采取了不予嘉奖的方式,试图不了了之。今日虽然因为京中有人施压,他不得不召见高怀远加以处置,但是当他真的见到高怀远之后,还是被眼前的高怀远的年轻所震撼了。虽然高怀远身材高大威猛,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彪悍之气,但是毕竟年纪在哪儿放着,下巴上一点胡子也没有,完全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小小年纪能建立如此功勋,在南宋还真是不多见!如果说有人可以和高怀远相媲美的话,那也只有南宋初年岳飞的大儿子岳云堪与之相比了,要知道岳云可是自十二岁便随父从军征战,屡立奇功,小小年纪便赢得了赢官人的称呼,但是可惜的是岳云年纪轻轻,正值青春之时,便随父蒙冤被杀于临安,实在令人扼腕叹息!而眼前这个高怀远虽然比岳云从军时候年纪要大一点,到现在也不过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却以一个乡勇押队的身份,连立战功,也算是不已了,而且赵方看高怀远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肩宽背阔,虎背熊腰,走路也虎虎生风,隐隐中颇有一些大将的风范,心中顿生爱才之心,于是脸色显得缓和了下来。“你就是在老虎口大败金军的那个高怀远吗?不错!今日一见你小小年纪果真颇有大将之风!”赵方微微点点头,但是却没让高怀远站起来回话。高怀远赶紧接口道:“多谢赵大人夸奖!为国效力人人有责,当初老虎口一战,全凭乡勇上下敢于用命,小将不敢居功!”赵方听高怀远答得谦逊,心里面有些满意,在他看来起码这个小子并不似张狂之人,但是他却没有再夸高怀远,而是忽然两眼一瞪,对高怀远喝道:“好一个不敢居功!本来本官很是看重你,故此才将你破格擢升为乡兵营指挥使,但是你却居功自傲,骄横治军,居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滥杀,我看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高怀远心中顿时凛然,看来这一次赵方还真是要那他杀周县尉那件事说事了!但是他却没有感到害怕,当听罢赵方的喝问之后,他直起腰抱拳对赵方说道:“赵大人恐怕误会小将了!当初在七方镇,小将之所以命人斩杀周县尉,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形势紧张,小将有事乡兵指挥使,负责押送大批辎重,被金兵围在了七方镇,小将率兵据城而守,命周县尉率乡勇随时准备堵口,酣战之中,小将率兵和金军激战两天,一处寨墙被金军攻破,但是负责堵口的周县尉却找不到人,险些令七方镇失守,危急时刻为震服军心,小将才不得不斩杀临阵脱逃的周县尉!在下以为自己并未做错什么,还望赵大人明鉴!”高怀远不卑不亢的将七方镇一战的经过简单对赵方解说了一番,对于斩杀周县尉一事,他毫无悔意。赵方听罢之后,用眼角微微的扫了站在大厅一侧的一个人,此人一脸怒气的对高怀远斥道:“一派胡言!即便周县尉有错,他也是朝廷命官,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乡兵指挥使便敢善杀朝廷命官,实在是猖狂直至!居然还敢在赵大人面前狡辩!难不成你心中没有王法不成?”高怀远不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什么来头,扭头看了这厮一眼,见他也是一身官服为绿色,起码品序上此人不会超过六品,只是七品一下的官员,而赵方却是三品以上大员,哪儿容得这个小官再次咆哮呀!但是看此人态度,似乎有所仰仗,估计是有点来头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在赵方面前如此斥责自己。但是高怀远也不是好欺负的,看了一眼此人之后,微微一笑道:“这位大人显然不知道军中之事,两军阵前,主将发令不管什么人都应当令行禁止,此为军法!而周县尉身为朝廷命官,不但不思报国,以身作则,反倒临阵脱逃,换了以身平民衣服躲了起来,几乎令我军在七方镇一战之中前功尽弃,敢问一下这位大人,这样的罪名难道小将不能杀他吗?”这个当官的怒道:“狡辩!你休要血口喷人!周县尉的手下早已禀明赵大人,你和周县尉从襄阳出发之后,便相互之间多有摩擦,你是利用两军阵前,找茬斩杀周县尉以泄私愤!什么军法!我看你是猖狂的过头了,如果任由你留在军中,恐怕不久你就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了!赵大人!下官恳请赵大人能为周县尉申冤昭雪,严惩此凶徒!”高怀远心中暗骂,你丫到底是那颗葱呀?居然这么替那周县尉说话,难道他是你爹不成?娘的,这会看来要倒霉了!而赵方听罢高怀远和这个人的争辩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件事他略有耳闻,知道周县尉当初被高怀远所杀是一定有缘故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周县尉却会在危机关头,临阵脱逃,如此看来,高怀远杀他也不算过分。“钱大人息怒,此事本官自有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