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远心中一惊,立即问道:“家父怎么了?你快说!”二虎紧张的答道:“老爷他前段时间在江陵任上,突感不适病倒,结果前几天不治撒手归天了!”听闻这个消息,高怀远立即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虽然他来到这个世上,曾经在高建那里享受的父爱十分有限,甚至还受过一些屈辱,但是后来当他独立之后,却发现高建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从他安排纪先成给他当幕僚开始,高建基本上做到了一个父亲能为一个儿子做的一切,这里面即便有一些功利的成分存在,也并不影响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改善。特别是高怀远领兵北伐之际,高建拒绝了调离扬州这个危险的地方,坚持要留在扬州,并且冒着被人弹劾的危险,为高怀远提供各种物资的支持,这些年来,高怀远已经不再忌恨高建对他小时候的无视了,父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起来。可以说高怀远已经将高建视作这一世的亲人了,但是没成想,他还未能在高建身边尽孝,高建便这么快撒手而去了。二虎看着高怀远仿佛遭雷击了一般,张着嘴半晌没有说话,生怕高怀远伤心过度,上前想要搀扶高怀远坐下,但是高怀远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带着满脸的沉痛之色,立即吩咐道:“速速备好纸笔,我要上书朝廷,回乡守制!”高怀远父亲离世的消息很快嫡系的手下都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向高怀远吊唁,连同利州各路官府的官员,也纷纷赶到利州参见高怀远以示吊唁,劝高怀远节哀。当听闻高怀远要回乡守制的消息之后,黄严和岳琨等人都不由得为难了起来,委婉的劝高怀远最好不要回乡守制,因为眼下利州路局面刚刚打开,诸军都是新任的将领,许多事情需要高怀远坐镇这里,才能推进,他们唯恐高怀远一离开利州,新来的这个四川制置使吕伟焕恐怕会从中作梗,所以他们希望高怀远回乡奔丧之后。高怀远送走了一批人之后,便将岳琨、黄严等最亲信的人带入了后面书房,坐下之后黄严立即说道:“大人,伯父新丧之事,万请大人节哀顺变!但是我等闻听你要回乡守制,丁忧三年,这如何使得?毕竟现如今若虎还率军正在关外征讨吐蕃敌部,也算是在战时,大人回乡奔丧我等无话可说,这也乃是人之常情!但是礼制也有金戈之事不避之说,大人完全不必丁忧在家三年呀!眼下蒙古鞑子日益嚣张,大人肩负朝廷兵事,如果就此丁忧的话,恐许多事情会被耽搁的!”岳琨没黄严和高怀远关系那样的铁,这种话他不能说,但是他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黄严的意见,还有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黄严的话。但是高怀远苦笑了一声道:“诸位且听我说!家父待我不薄,想来我自从早年独自回乡之后,便再无在家父身前尽过一日孝心,为父守制也是理所应当!虽然我也心知现在回乡守制,会耽搁一些时间,但是眼下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诸位也都不是外人,今日我便不妨告诉诸位,近期我率军入川之后,因为郑损之事,已经得罪了许多文臣,现在朝中又有大批文臣,纷纷上书弹劾于我,而且这次我令李若虎率军出关讨伐吐蕃敌部之事,更是被朝中诸臣指为独断专行,有僭越之嫌!圣上为此已经很不高兴了,前两日下旨严厉斥责于我,并要我亲自写奏疏自辩此事!眼下刚好又遇上家父新丧,假如我不回乡守制的话,定会又招致大批文臣上书攻讦于我,故此我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新来的这个四川制置使吕伟焕与我有些过节,但是毕竟利州之事也基本安定,这里的事情也就交给诸位辛苦了!四川乃是我大宋西南门户,绝不容有半点差池,所以诸位肩上的担子都很是不轻,务必要速速练出强军,方能在用时为国效命!这次朝廷没有恩准岳琨当四川宣抚使,但是也不妨碍岳琨你来总领四司军事,我不在利州,诸位有事便多于岳琨商议,即便我丁忧在家,一旦有难事,也大可给派人去给我送信,我自会帮你们应对!眼下我还会在利州等候圣旨一些日子,诸位大可提出你们的要求,我会尽快在离开之前,给你们安排妥当,李若虎那边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他,令其加快速度,赶在我离开之前,收兵返回阶州驻防,阶州的防务岳琨你可交予李若虎负责,趁着这个机会,我会调拨利州和成都府路物资,为你等换来更多的马匹,你们几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望你等好自为之,尽快练就几支强兵!”众人闻听之后,心知高怀远这次一定是会回家守制了,于是也都不再多劝,纷纷起身躬身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定会谨遵大人钧谕,绝不敢辜负大人期望……”送走了黄严等人之后,高怀远想了一下,立即叫来二虎,轻声对他吩咐了几句,二虎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出去,很快在后院放飞了一支信鸽。三天之后,黄浩便风尘仆仆的从成都快马赶到了利州,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水平,黄浩能这么快赶过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黄浩参见主公!”一进入高怀远的书房,黄浩便立即跪下对高怀远施礼道。“快快请起!你乃是我长辈,我岂能受叔叔如此大礼呢!真是折杀晚辈了!”高怀远慌忙将黄浩搀了起来。“呵呵!小的如何敢在大人面前以长辈自居呀!而且我乃是为主公做事,就更不敢以长辈自居了!”黄浩一边笑一边站了起来,被高怀远强按在了椅子上。黄浩乃是黄严的叔父,早年跟着黄严的父亲黄真投入了高家庄效力,开始时候主要负责帮着黄真打理商业方面的事情,后来高怀远让他到了成都,专司开辟四川一带的市场,并且暗中收买了很多吐蕃的商贾,在吐蕃境内买下了几个草场,专司培养战马,然后暗中输入关内,支持黄严的忠顺军,这些年来,可以说是任劳任怨,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深得高怀远的信任。时下整个四川一带的高家的商业方面的事情还有情报方面的事情,也渐渐的都交给了黄浩负责,黄浩利用经商的掩护,已经在四川境内构架起了一个很严密的情报网络,势力甚至可以渗透到宣抚使司和制置使司之中,加上高怀远今年入川之后,给他提供了更多的方便,使得黄浩的情报网络更加覆盖了整个四川一带,可以说基本上做到了无孔不入,为高怀远的行事提供了很大程度的情报支持。虽然现在高怀远成立的军统司也开始进入四川军政部门,但是他们的主要情报来源,基本上还是要依靠黄浩这一条线,所以黄浩其实已经是高怀远非常重要的一个手下了。而高怀远也没亏待黄浩,虽然黄浩身为商贾的身份,子嗣不得入官,但是高怀远却还是将他的两个儿子,都调入了军中,一个派到了京东驻屯军,在赵府堂帐下听令,年纪轻轻已经晋升为了准备将;而另外一个儿子,高怀远也将其安排到了殿前司之中,时下在御龙直里面当差,想来以后也会有不错的前程,至于钱方面,高怀远不在乎黄浩花多少,让黄浩自己取用,此举让黄浩非常感激,所以和他兄长一样,铁了心为高怀远做事。“想必家父离世的消息你也都知道了吧!”高怀远待黄浩坐定之后,便对他说道。“主公还请节哀,此事老夫已经得知这个事情!大人可是要回乡守制吗?”黄浩倒是回答的爽快,直接便问及了高怀远的想法。“那么黄叔父认为如何呢?时下不知四川一带的官员又如何看待此事呢?”高怀远令二虎奉茶上来,对黄浩问道。“不瞒主公,四川一带的官员,有不少人暗中额手相庆,觉得主公终于可以离开四川了!这些该死的东西,假如不是主公领兵击退了蒙古大军的话,他们恐怕日子都不会好过!可是现在,他们却幸灾乐祸!”黄浩立即带着一脸的愤懑对高怀远说道。高怀远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他们肯定会这么想,自从我入川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郑损被我软禁起来,不得干涉政事,不少官员被我免职回乡种田,还切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恼恨我,那倒是真奇怪了!这次请黄叔父过来,也正是想安排一下我离开利州之后的事情!让黄叔父受累了!”黄浩受宠若惊的站起来赶紧答道:“不敢当!主公有事尽管吩咐老夫便是,万万不必如此客气!”高怀远让黄浩坐下之后对他说道:“这次显然官家那边不太满意我在利州的所作所为,听信了朝中一些小人的撺掇,调郑损入朝为官,还派来了一个于我素有过节的吕伟焕接任四川制置使的职位,想必就是想要遏制我在四川一带的军方的势力,我想等到我离开之后,那个吕伟焕入川赴任之后,就有劳黄叔父如此……”黄浩在利州停留时间不长,天刚刚亮,便悄然乘车离开了利州,而高怀远的请奏也很快得到了赵昀的批复,赵昀这次下旨口气很和气,对高建的立誓表示了哀悼,并且告知高怀远,已经追封高建为太子少师,勋柱国公,并赐高建谥号恭诚,准许高怀远回乡守制三年!高怀远接旨之后,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个圣旨看似对他以及他的父亲高建很是恩宠,但是高怀远却看出来,眼下赵昀已经不似以前那样信任于他了,之所以这么大度的让他回乡守制,其实说白了,还是想要他远离政治中心一段时间,省的他继续大权在握。“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收好这份圣旨之后,高怀远背着手轻声的说道,而秋桐目光闪动了几下之后,没有说话,转身开始为高怀远收拾起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