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绍定六年正月二十,高怀远在途径镇江府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奸商模样的人求见,高怀远将其带入了驿馆之中密谈了半天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总之直到天色黑下来之后,那个人才拢着袖子,带着一脸的微笑走了出来,迅速的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当高怀远再一次踏入临安城的时候,举城官员百姓们皆涌出了临安城,远出数十里夹道欢迎他的归来,其规模之大,更是远超过了当年高怀远任何一次得胜还朝的景象。在离城十里的地方,高怀远骑在马上,远远的便看到道路旁边临时搭起了一座行营,全套的皇家仪仗列于行营之外。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静静的站在红黄二色的黄罗伞下,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到来,而一众文武官员,则分列于他的背后。高怀远翻身下马,立即紧走几步,来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对着这个年轻人叫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高怀远见驾!臣何德何能,居然蒙皇上出城远迎,实在折杀微臣了!”赵于芮满脸堆笑,也紧走几步来到高怀远面前,伸出了双手将高怀远搀扶了起来,当着众官的面说道:“高枢相为我朝不辞劳苦,不顾生死,率领三军将士们终于光复旧土,如此功劳,岂能受不起朕这样的迎接呢?来,朕已经备下了薄酒,要亲自为高枢相斟酒三杯,以敬枢相的功劳!”说着有小黄门赶紧捧过来了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一个装满了美酒的玉壶和一个玉杯,跪呈到了赵于芮面前。赵于芮亲自持壶,为高怀远满满的斟上了一杯,并且又亲手端到了高怀远的面前,如此的礼仪,对于有宋以来,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高怀远也不推辞,谢过之后,伸手接过了这一杯美酒,双手捧着,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今日我高某蒙圣上如此恩典,实乃我高某三生有幸,这第一杯酒,我却不能喝!这杯酒我要代圣上敬给那些在此次北伐之中阵亡的无数将士的英灵们!希望天上的这些将士们的英灵们能永佑我大宋强盛!”说罢之后,高怀远伸手将这杯酒洒在了面前的土地上。随着高怀远这一杯酒洒下之后,顿时周围的人们都静了下来,默默的注视着高怀远和新皇赵于芮。赵于芮表情不变,立即便拿起了玉壶,又满满的为高怀远斟上了一杯美酒。高怀远举起这杯酒,再一次叫道:“这第二杯酒,我敬给天下无数为此次北伐作出贡献的所有人!没有你们,即便我高怀远和三军将士们,有三头六臂,也绝完不成如此大业!所以今日这杯酒,我便敬于你们,请大家笑纳了!”说罢之后,他挥手将这杯酒撒向了四周。围观的人们脸上不由得都有些动容了起来,高怀远这么说,根本没有居功自傲,他没有忘记这些支持他们军方北伐的人呀!于是许多人感动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起来。赵于芮脸上微微的变了一下,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于宫中的兄长赵昀,但是他很快便又恢复了笑容,说了声好,马上上前又为高怀远满上了一杯。高怀远又谢过赵于芮之后,这才大声说道:“这第三杯酒,我便代这次随同我北伐的将士们喝下了!多谢圣上恩典!”说罢之后,高怀远一仰头,一口便把这杯酒喝干,然后亮出酒杯,再次谢过赵于芮,才将这个酒杯放回到了玉盘之上。四面八方的人们当看到高怀远饮下了这杯酒之后,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一直传出了数十里远之外。赵于芮这才亲自拉着高怀远的手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走入到了行营之中。高怀远也一一和朝中诸臣见礼,而真德秀作为首辅大臣,当见到高怀远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惭愧的神色,但是还是主动上前和高怀远见礼。从这些大臣脸上扫视过去,高怀远发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而朝中在他离京之前的许多老面孔,这个时候都早已不在了,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随着赵于芮走入到了行营之中。当一切礼节都走完之后,高怀远再三推辞之下,还是被赵于芮亲手拉着走上了御辇,和高怀远同乘一车朝着临安城走去,以此来彰显新皇赵于芮对高怀远这样的功臣的器重之心,也使得高怀远再一次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一路上无数前来迎接他们的将士和老百姓们欢呼不已。这个时候高怀远才终于有了和赵于芮单独相处的时候。赵于芮和高怀远坐在御辇之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不断的对沿途夹到欢迎他的人们颌首示意,赵于芮终于小声对高怀远问道:“高大哥此次回京,我以后该何去何从呢?”高怀远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赵于芮,他已经数年都没有见过赵于芮了,现在的赵于芮也早已不是当年在绍兴时候,爬到他腿上玩耍的那个小屁孩儿了,恍惚之间,他仿佛又想起了和赵于莒相处的少年时光,不由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于芮!你也终于长大了!那么对于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你难道不恨我吗?那么你又有何打算呢?”高怀远继续保持着他的微笑,他没有回答赵于芮对他提出的问题,而是小声的对赵于芮反问道。“我不是我哥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当什么皇帝,之所以能有这么一天,我想高大哥已经清楚其中原因!这天下虽然是我们赵家所创,但是经过这二百多年的时间,我们赵家子孙有为天下做了什么呢?我不恨高大哥,我哥哥能有今日的下场,乃是他咎由自取罢了!一切都过去了!家母也托我给高大哥带句话,希望高大哥以后能为我们赵家留下一条生路,不要将我们赵家子嗣斩尽杀绝!待到时机成熟之后,我代表我们赵家,将这个天下让给高大哥您,至于高大哥如何处置我,那么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赵于芮继续微微的对着路旁向着他们欢呼的人群颌首示意,表情显得很是平静,轻声的对高怀远说道,仿佛就像是和高怀远亲密闲聊一般。高怀远扭头看了一眼赵于芮的面庞,从他的笑容和眼神之中,高怀远看出了赵于芮内心之中那种深深的落寞感。听完了赵于芮的话之后,高怀远久久没有说话,两个人就此沉默了下来,只听着御辇的车轮碾压在道路上的声音,和铺天盖地的人们的欢呼声。赵于芮看高怀远久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高怀远,有些失望的对高怀远又问道:“难道我这样做,也不能为我们赵家求得一条生路吗?”高怀远扭头又看了一眼赵于芮,脸上的微笑渐渐的收了起来,然后正色对赵于芮答道:“高某自认为非嗜杀之人!也非薄情寡义之人!请转告令堂,请她大可放心!”赵于芮得到了高怀远这个答复之后,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当日高怀远随赵于芮返回临安城中之后,当殿高怀远受封为大宋靖北郡王,成为了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个实质控制全**权的外姓王爷,也成为了这个天下唯一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之人,朝臣们皆无异议,一起跪贺高怀远荣升。对此早已控制了大宋舆论的民报,也对这一次高怀远率军北伐的事情做了全面的报导,使得天下人都了解了高怀远为何会坐困许州的目的,同时也将赵昀在临安城中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民报一出,万民更是对高怀远崇敬到了极点,老百姓们忍不住痛骂赵昀不是东西,居然在这样的时候,想要将高怀远置于死地,于是皇室的威信在大宋彻底是一跌到底,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