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号上午,就在我拿着导筒刚要宣布这一天的戏开拍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车驶来。
这辆车在我的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之后,吉米从裏面跑了出来。
这家伙一边跑一边冲我大喊:“老板!老板!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这兔崽子,连话都不会说。
谁回来了?
正准备开拍电影的我,看到吉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眉头皱到了一起。
“吉米,你这兔崽子,急什么,谁回来了?”当吉米跑到我跟前的时候,我一下子拧住了吉米的耳朵。
吉米嘿嘿直笑,转身指了指车子裏面:“老板,你自己有眼睛呀,自己看。”
这家伙,竟然还和我耍花样。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厉害人物……”就在我走向车子的时候,从车子裏面钻出来一个人。
看着这个人,我顿时呆站在路上,两眼发直起来。
“布烈松,我眼睛没出什么问题吧?你看到了一个女人了吗?”我转脸对布烈松问道。
布烈松憨厚地咧咧嘴,道:“老板,眼不眼花,你自己上去不就知道了嘛。”
我点了点头,喃喃说道:“也是,走上去摸摸就知道了。”
这句话刚出口,对面的那个女人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老婆,来来来,让我抱一抱!”我一边走,一边伸出两个胳膊,嬉皮笑脸地贴了过去。
从车子裏面出来的,不是别人,真是海蒂。
不过眼前的海蒂和几个月前从洛杉矶出发到中国拍《画皮》的海蒂,完全就是两个人。
当初走的时候,海蒂穿着的可是黑色的风衣,脚上是鹿皮靴子,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可现在,我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穿着中式衣服挽着头发的不伦不类的女人。
不过还别说,这衣服穿在了海蒂的身上,倒还别有一番风味来。原来在几个女人当中,海蒂的身材就属于特别凸凹有致的,如今穿上那些绸缎面做的做工极为讲究的衣服,越发显得迷人来。
“怎么样?我这样穿好看吗?”海蒂看着我,粲然一笑,然后显摆地扭了一下身体。
“好看好看!我老婆穿衣服,能不好看吗!”我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快把你的口水擦掉了,让部下看到,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海蒂甜蜜地白了我一眼。
“笑!?他们敢!?谁要敢笑话我,我就把他的牙掰下来!”我咬了咬牙,然后走到海蒂跟前,笑道:“老婆大人,那部《画皮》你们拍完了?”
说实话,虽然这部《画皮》名义上不是梦工厂的作品,是由新月电影公司推出的圣诞主打电影,但是因为海蒂和我的关系,还有我写的剧本,不管是公众还是好莱坞人,都下意识地在这部电影上打上了梦工厂的烙印。
从《画皮》剧组离开洛杉矶到中国拍摄之后,我的心裏一直就挺挂念的。这是海蒂第一次带人出国拍戏,而且去的是中国,那里现在可是乱世,虽然有张石川、郑正秋等人罩着,但是也不能完全保证剧组的安全。
还有,我对这部电影能不能达到我想象中的要求,心裏一直犯嘀咕。要知道,这部电影和一般的好莱坞电影有着很大的不同。实际上,这是梦工厂、新月第一次尝试着以一种和好莱坞文化截然不同的文化为载体,去呈现一个完全超越美国观众欣赏习惯的作品。
这样的一部电影,存在着一个十分让制作人员为难的难题:如果拍得太中国化了,太偏了,美国人看不懂,这部电影的影响力和声誉自然也就上不去,可是如果完全按照好莱坞的模式来拍而不估计到中国艺术的国情的话,那这部电影只能成为一部徒有其形却没有神韵的三流作品,这样的结果,我是根本不会接受的。
所以在剧组离开好莱坞的时候,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海蒂、蔡楚生、费穆等人,让他们在拍摄的时候,无比要注意这两个问题。
现在,电影拍完了,一帮人也回来了,算是初步完成了作业。我也,则无比紧张起来。
这部电影到底成功不成功,恐怕只有在看的时候,才能知道。
不过海蒂倒是很兴奋,一把拉住我,道:“安德烈,在中国拍戏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爱死这个国家了!那是一个迷人的地方!”
“有趣?”看着海蒂满脸的憧憬和遐想,我睁大了眼睛。
上帝呀,她要是以有趣的心态拍这部电影,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有趣了!你不知道,那里的人们,都穿着一种对襟的衣服,到处可以看到一种叫黄包车的交通工具,还有,那里好吃的东西,比福缘斋裏面的东西种类多,而且好吃。衣服什么的也很漂亮,穿在身上特别的舒服,我还给莱尼她们几个人没人带回来几件呢……”
一提到中国,海蒂就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我却在旁边苦笑连连。
说实话,她喜欢中国,我倒是很高兴,可是让她去不是玩的,是拍电影的。
“海蒂,你们到那边拍摄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拉着海蒂走到旁边,坐在了椅子上。
海蒂摇了摇头:“顺利得很。”
“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倒是不信。
《画皮》的主要拍摄地是在上海,剧组在那里搭建了不少的厂棚,除了上海之外,另外的一个地方就是北京了。《画皮》裏面,需要一些古寺之类的老旧建筑,所以北京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而现在这个地方,都是兵荒马乱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黑帮、军阀、混混、买办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无论得罪了谁,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帮人去拍戏竟然一点麻烦都没有碰到,怎么听怎么像谎话。
“海蒂,别逗了。那样一个地方,别人不找你们点麻烦,那是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
海蒂见我不信,立马就急了,指着跟过来的费穆道:“我说没有遇到麻烦就是没有遇到,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敬庐!”
“老板,我们这一趟,的确是一点麻烦都没有碰上。”费穆看着我,笑了起来。
海蒂的话,我可以不信,但是费穆的话,我可是深信不疑的。
“敬庐,别的地方不说,上海的那些什么青帮之类的,难道没有找你们的麻烦?”我低声问道。
“老板,你竟然知道青帮!?”费穆倒是因为我说出了青帮的名字,分外的吃惊。
“随便在报纸上看到的。”我赶紧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