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从音乐中,仿佛听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情绪。宿命,悲伤,夹杂着爱情,友情,对生命的追求,生存的释然。
坡坎不堪的弗吉尼亚号,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诗意盎然的存在。
和岸上的世界相比,这裏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麦克斯坐在角落里,等待着1900的出现。
电影院裏面的所有人,都在等待1900的出现。
音乐终了,麦克斯低下了头。他失望地站起来,就要转身离开。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影。
那是1900。
“是他,1900!”观众们一边大叫一边抹着眼泪。
分别多年之后,两个人面对面聊天。
麦克斯问1900这些年都在干吗。
1900说他在弹琴,即便外面的世界坍塌了,他也再弹琴。
“这几个月来,我已经看惯了死亡。无数人登上了我的船,他们告诉我,岸上的世界崩塌了,到处都有人自杀。人们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财产,整个国家在一夜之间坠入地狱。”
“我能做的,只是弹琴。音乐能够帮助他们好受点。那些失去希望的人们,那些眼泪中只有泪水的人们,在我的音乐中,可以看到一丝光亮。有音乐相伴,我想他们不会倒下。我一直演奏,直到这艘船被拖到这裏。”
当1900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电影院再一次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得是经济危机。
很多人都低下了头。有些人捂住了脸。
麦克斯邀请1900下船。他告诉1900他们可以在岸上好好的生活。
“1900,我们还有希望。有希望,就有生活!就像有音乐就有光亮一样!”
麦克斯的这句话,让很多人小声默念着,让那些低下头的人,重新昂起了头。
1900笑了起来。
“麦克斯,你说的很对。希望在,生活就在。你知道吗,有一天,我站在甲板上,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大海真的在呐喊,他告诉我:‘你!你要告诉那些眼中满是泪水的人,用你的音乐告诉他们,他们还可以活得很好,因为太阳还没有落下,大海还没有干涸,失去的,都会回来,就像萤火虫回到青草,就像落叶回到枝头。’”
“我这么做了。而且我成功了。我让那些听到我音乐的人,重新昂起了头。但是麦克斯,我无法下船。”
“因为岸上的那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无限大的键盘,我根本无法演奏。”
“我出生在这裏,对于我来说,这裏就是世界。每一次航行,有2000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演奏。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在坚守我的岗位,就像岸上的那些在苦难中坚守自己岗位的人一样!你知道,只要我们坚守下去,这世界就会沉浸在阳光中。”
“坚守,不放弃,我们就能迎来光亮!”
“麦克斯,帮我告诉那些岸上的人,让他们不要放弃。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不管风暴来得多么的猛烈。”
“你让他们走到山坡上,面向东方静静伫立。他们会看到太阳,看到阳光。他们会听到大海的呐喊:‘你们!你们知道希望还在吗?!’”
“麦克斯,我不下船了,我得坚守我的岗位。”
1900坐在麦克斯的对面,神情庄严。
他的这些话,如同锤子一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说得对,只要不放弃,我们就能迎来光亮!”马尔斯科洛夫这个时候,已经双眼噙泪了,他默念着1900说的这句话,牙关紧咬。
转脸向后,我看到了很多人牵起了身边人的手,他们相互支持着,相互偎依着,表情是那么的坚定。
船舱裏面,1900和麦克斯拥抱告别。
他们最后一次拥抱。
音乐响起。安魂曲改编而来,带着一丝对死亡的安抚,带着对生命的祝福,对阳光的祝福。
“麦克斯,想象一下我站在天国门口的样子。圣彼得在他的名册裏面找不到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来着?’
‘1900。’
‘这裏面没有你的名字。’
‘我出生在船上。生在船上,死在船上。’
‘沉船吗?’
‘六吨半的炸药。’
‘你左胳膊怎么没了?’
‘被炸掉了。’
‘也许我能够在仓库裏面给你找一个……对不起,我们好像只剩下两只右臂了。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一下,用右臂代替左臂?’
‘好吧。有总比没有强。’
麦克斯,我接下来要用两只右臂弹琴了。”
麦克斯离开的时候,1900说出了这个笑话。
电影裏面,泪流满面的麦克斯笑了。
电影院裏面,所有的观众都在笑,带着眼泪笑。
人们看到了一个纯粹、乐观的灵魂。
“麦克斯,到岸上帮我告诉那些人,告诉他们,坚守,不要放弃,就能看到光亮!”
1900站在创仓底部对麦克斯挥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坚守,不要放弃,就能看到光亮!”
电影院裏面的,几乎每个人都在默念着这句话。
大船上,梯子被撤下来。
一连串空镜头。船上破旧的零件。
全景镜头,破旧的弗吉尼亚号漂浮在海面之上。
天空是那么的蓝,蓝得让人心慌。
寂静,一片寂静。
电影院裏面的观众,都明白了下面即将发生什么。
他们全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全都睁大了眼睛。
特写镜头。一双手出现在画面中。
纤细的手。手指请动,音乐响起。
那是1900最后一次弹琴。
音乐中,满是激荡,满是希望和信心。
脸,1900的脸。他抬头望向上方,露出了微笑。
轰!!!!!
剧烈的爆炸。全景镜头,弗吉尼亚号船体横飞,顿时淹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电影院裏面安静极了。观众们一个个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中景镜头。老店主的脸。他的对面,坐着麦克斯。
麦克斯起身告别,老店主叫住了他,把麦克斯的那把小号还给了他。
“麦克斯,记住,我们还有希望。”
老店主送麦克斯出门,对着他喊出了这句话。
街道空旷,麦克斯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特写镜头,码头上面的一个栏杆。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上面,它对着镜头咕咕直叫,然后扑啦啦飞走。
远处,是广阔的大海,海面空旷。海水那么蓝,涛声阵阵,仿佛呐喊。
音乐响起。那首无名曲。
画面失焦。
浮现出字幕:“坚守,不放弃,我们就能迎来光亮。”
然后音乐进入高潮,电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