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军人问题。”旁边的小津接上话了,他是日本人,在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
“1921年华盛顿会议之后,日本开始大裁军,这个举措引发了日本社会的巨变。1921年,日本的军费是七亿三千万日元,到了去年,军费裁剪到而来五亿日元一下,裁剪额度达到了百分之四十。政府大规模地裁军,很多离开了部队。柯里昂先生,自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一直都是奉行者军事优先的原则,培养职业军人是国家一直在做的主要事情。这些人,除了打仗之外,没有任何的特长,把他们从军队裁掉,那就等于砸掉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失去了工作,没有了生活来源,又不会其他的事情,在社会上流荡,就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裁军之前,职业军人是最受尊敬的人,军人是最光荣的职业,只要你是军人,娶妻子都比别人占优势,但是现在比一样了,军人成为了社会上的多余的人,学生不愿意报考军事院校,民众鄙视,有些饭店甚至拒绝穿军装的人进入,军人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
小津说这些话的时候,连连摇头。
“老板,根据我们在日本的亚洲贸易公司的谍报,这些不满的军人最近一两年由刚开始的散乱无章,开始聚集在一起进行秘密集会,然后成立了不少秘密组织,这些组织中的成员都是少壮派,而且都有着日本国内财团的支持,根据我们的了解,现在规模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是一个叫一夕会的组织。”作为洛克特克财团在亚洲的分支公司美国亚洲贸易公司的领导,尼可现在可是日本通。
“一夕会!?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呀?”听到这个词,我皱起了眉头。
我确定之前我一定听说过这个组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板,你知道这个组织?”小津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听着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尼可道:“这个组织现在在日本军人中间影响力巨大,我们对他们进行了十分详尽的调查。这个组织的前身,是1921年在德国成立的所谓的‘三杰盟约’,当时永田铁山、小烟敏四郎和冈村宁次在德国考察,成立了这个小组织,决心改革陆军的时弊。”
“冈村宁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个名字,我可是实在太熟悉了,在后世每个中国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咬牙切齿!
“是,冈村宁次。”尼可点了点头:“回国之后,他们以陆军大学第15—18期的少壮军官组织‘二叶会’,在这个组织的影响下陆军大学第21—25期毕业生也成立了‘星期四会’,1929年,两者合并,组成一夕会。”
“这个一夕会,在去年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一是因为去年日本裁军猜得特别的厉害,大量的军人被裁掉,他们混在一起,很容易被一夕会吸收,而且他们对于一夕会宣扬的东西十分的推崇,另外一方面,是日本的一些财团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组织,开始扶持,很多大财团甚至直接向他们拨划经费,使得这个组织越来越庞大。”
尼可说到这裏,旁边的费穆叹了一口气。
尼可当然注意到了费穆的表情,他拍了拍费穆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脸继续说道:“这个组织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疯狂组织,主张陆军人事安排要以陆军大学出身者为主,努力谋取陆军省与参谋本部的要职,这些人中间,最主要的一个观点,就是对中国东北和内蒙进行武力侵犯,取得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权益。他们奉行的,是典型的侵略主张。这是这个组织的主要领导人的名单。”
尼可·鲍尔斯从包裏面掏出了一张纸,然后递给了我。
上面有很多人的名字,均用英文和日文标注,看到这些名字,我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这上面的名字,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有被称为“关东军之刀”的板垣征四郎,这个可是日本侵略中国的头号战将,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有率部侵略中国在台儿庄战役中被围歼后任香港占领地总督的矶谷廉介,有日本特务头子战后被裁定为甲级战犯的土肥原贤二,有二战中“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后来一手负责进攻马来亚、新加坡南洋地区的山下奉文,有日军侵犯战略的总规划者,被日本军人称之为“理论指导者”的石原莞尔,有军国主义头目质疑主张武力征服满蒙的本庄繁,也有南京大屠杀的指定者和实施者武藤章,其中,有一个名字看得我双目喷火:东条英机!
除了这些人之外,上面还有众多的熟悉的名字,这些人,无一不成二战中日本军队中的首脑,这个一夕会,简直就是二战日军军国主义者的摇篮!
“老板,你没事吧?”看到我拿着那纸名单愤怒地样子,尼可等人呆了起来。
“你继续说。”我点了点头。
尼可继续道:“去年开始,一夕会的这些首脑都开始在日本的军部获得了要职,那个石原莞尔,鞥是提出了所谓的‘满蒙生命线’的理论,认为日本要发展,就必须占领满洲和蒙古。”
“日本是个资源极度缺乏的国家,他们看重满洲和蒙古的煤炭等资源,在日俄战争的时候,日本就成立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对满洲和内蒙,日本是垂涎已久的。”小津补充道。
“小津说得对!”尼可点了点头。
“其实日本对中国的侵犯之心早就有了。且不说那个丰臣秀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927年日本就出台了《对华政策纲要》,在裏面他们也提到了:‘唯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唯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倘若支那完全被我国屈服,其他如小亚细亚及印度、南洋等异服之族,必畏我敬我而降于我。’”我用讽刺的语调道。
尼可接道:“老板,日本国内现在骚动不安,军国主义者已经占据了上风,在国内,他们已经开始积极准备侵略了,此外,他们还对于国内的一些政见不同者和组织进行了情理。这几个月裏面,松竹已经被盯上了,根据我们得来的内部消息,松竹被取缔是迟早的事情,此外,日本人对我们的亚洲贸易公司也有了警觉,但是目前短时期内还不会有什么举动,因为毕竟我们是美国人。但是我觉得,我们在日本以及在朝鲜半岛的业务应该转移了。”
“这件事情你看着办,改转移的就转移,千万不能落在那帮禽兽的手裏面。当然了,你要尽可能让让我们的人在日本国内扎进去,今后获取消息什么的,都能派上用场。”我点头道。
“这个我明白。”尼可掏出笔记本,开始在上面记了起来。
“在日本的产业进行转移我是同意的,可是朝鲜半岛的干嘛转移呀?”甘斯有点不明白。
“甘斯,那个半岛现在已经成为日军的桥头堡了。日军不仅在那里集结,而且很多朝鲜人直接就进入了日本人的军队。相比于日本本土,朝鲜那个殖民地的环境更加的恶劣。”尼可苦笑道:“真是搞不懂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人抵抗,绝大部分都乖乖地低着头弓着腰成为了爪牙,而且有的时候比日本人还要狂妄。”
“他们一贯有这个传统。”我示意尼可继续说。
“既然转移资产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该费穆了。”尼可点燃了一支烟。
“老板,中国怕是要有危机了!”费穆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目瞪口呆!
尼可把亚洲特别是日本的形势分析了一遍之后,我们马上做出了转移资产的决定,但是决下来费穆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我头晕眼花。
中国危机了!?
这句话让我差点站起来。
我看着费穆,嘴角抽动。
“我和小津先生这次过来,是想在电影上做些事情。”费穆看了看小津,两个人目光坚定。
“什么事情?”我问道。
“老板,我听尼可说今年日本人说不定会有大动作,而且去年东北的局势就变得空前紧张了起来,我和小津想能不能拍摄一些此类题材的电影来鼓舞和平激励民众。”费穆看着我,紧张地说道。
“日本人有大动作?”我看着尼可道。
“极有可能!”尼可回答得很是坚定:“在东北的问题上,日本人一向是很重视的。当初日本是和东北的军阀一个叫张作霖的合作,后来日本就觉得这个人不听话,是个障碍,在1928年的时候就把他炸死了,他们希望通过这个事情让东北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一边利于他们控制。但是这帮家伙想不到的是他们策划的这个事件不但没有让东北混乱,却出现了相反的结果,那就是张的继承者,他的儿子张学良在1928年底宣布改旗易帜,接受南京的领导,而且因为父亲死于日本人之手,这个年轻对日本慈爱去了不合作的态度,开始在南满洲铁路附近修建新的铁路设施,通过低廉的价格和日本竞争,导致日本的南满洲铁路陷入了经营危机,日本关东军不断提出抗议,这个年轻人不愿意妥协。今年年初的时候,在日本军部任职的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等人就有发动战争夺去主导权的想法了。他们缺少的,估计就是个借口而已,只要条件成熟,他们一定会干的。”
尼可的话,让我的脑子乱了起来。之前他的那些分析就已将让我激动了,现在又抛出了这样的一个信息,更让我内心焦躁不安。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恰恰是在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但是至于是什么似乎清,我一时难以说明白。
“东北……张学良……关东军……铁路……铁路……铁路!?”突然,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中瞬间闪亮!
“我的上帝!看我这该死的脑袋!我怎么会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我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其他的一帮人看着我,全都呆了起来。
“老板!?怎么了?”费穆问道。
“九·一八!九·一八!”我心里面大声默念着,却并没有回答费穆。
我说自己怎么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今年是1931年,这一年的9月18日可是后来的国耻日!这段历史后世的人都很清楚,就在这一天,日本关东军炸毁柳条湖铁路污蔑是中国军队袭击,并且袭击东北军的驻地北大营,因为张学良之前曾经训令东北军不得抵抗,所以北大营的部队并没有做出激烈抵抗就撤退了,之后日本在关东军司令本庄繁的命令之下,向东北的主要充实展开进攻,由于不抵抗政策,使得日军在不到半年的事件就占领了东北三省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而这样的事情,就要放声在眼前,就要发生在下半年!
我在草地上走来走去,胸口被愤怒和不甘填满。
其他人看到我这个样子,都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老板,我来的时候,日本方面就已经开始在国内制造舆论了。这个舆论听说是由两个日本兵引起的。”尼可补充道:“好像是叫中村和井杉的两个日本兵在中国东北作军事调查,便面上说是调查,其实就是间谍,两个人被东北军发现了,在证据确凿之后,东北军的一个团长下令处决了两个日本兵。日本趁机宣称东北军士兵是因为谋财害命而杀死了中村,不但威胁中国交出那位团长,而且还在日本民众中间煽风点火,我来的时候,日本国内的报纸都在宣扬这件事情,很多不明真相的日本人,尤其是军人都叫嚣着和中国开战。”
在草地上踱步的我,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到费穆和小津跟前,道:“你们两个真的想拍摄一部颂扬和平的电影?”
“是。老板,我们是这么想的现在形势这么紧张,需要这样的一部电影。”费穆答道。
“但是如果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和平,铁定就要侵略你呢?”我转脸看着费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