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衞！你真的在十五年前就拍摄了关于那艘大船的电影了！？”斯登堡惊讶得目瞪口呆。

十五年前，那岂不是表示格里菲斯在泰坦尼克沉没五年之后就开始拍摄了！？

格里菲斯并没有回答斯登堡的问题，而是坐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斯登堡，让大衞把这个故事说完。”我示意格里菲斯把话说下去。

“那个中年人的故事，让我很感动，我觉得这样的一个海难，如果拍成电影的话，会成为一部不错的电影。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有了这样的一个巨大的背景，以两个人的生死恋情为主线，肯定能够让这部电影有血有肉。”

“我把自己的意愿告诉了这个中年人，当我表明我要根据他的事情拍摄一部电影的时候，他愣了起来。我以为他会拒绝，但是到后来，他还是答应了。他坐在港口上面，详细地把他在那艘船上发生的故事全不告诉了我。”

“我问中年人，为什么呆在纽约的港口。他说纽约是那艘客船的终点，是那艘船永远没有抵达的终点。他觉得爱人的灵魂，就呆在那里。”

“在和那个中年人了解之后，我查阅了相关的资料。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一个如此巨大的海难事故，肯定会有报道。但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条，像那个中年人说的那么大的海难事故，那几年只有一起，那就是泰坦尼克号！”

“我震惊了！完全震惊了！这场震惊世界的海难事件，曾经在世界上广为流传，我曾经也深深为之震惊，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把这个事件挪到我的电影之中！”

“也是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要把这个海难事件搬上银幕！我要把这个故事搬上银幕！我把这个故事汇报了董事会，董事会对此很满意，愿意投资拍摄这部电影。”

“我的剧本很快写好，电影也很快开拍。我们想给好莱坞以及所有的美国人带来一个惊喜，所以这部电影的拍摄完全是一个秘密。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是十分慎重的，现在想一想，我这辈子拍电影，能够让我觉得慎重的电影，还真的没有几部。”

“在拍摄的间隙，我也偶尔回去那个港口，偶尔见一见那个中年人。那部电影拍摄了6个多月，到了最后，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像以往那样去找那个中年人，我想告诉他我拍摄了这样的一部电影，一部纪念他的爱情纪念那次海难事件的电影。但是那一次，我并没有在港口找到他。”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没有过来，但是我联系在港口等了一个多星期，依然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后来我派人去打探，结果从港口的人那里听说，他在一个起舞的天气裏面驾船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驾船出海。认识了他那么久，我从来就没有发现他离开过港口，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坚定地诉说着他呆在港口的理由。他说过，他一辈子都在那里等待。可是他为什么要驾船出海了。”

“后来，我明白了过来。我觉得，他实在是太思念爱人了。他要驾船去找她，和她一起沉睡在海底。”

“从港口回来，我把自己所在了办公室裏面不愿意拍摄那部电影。我开始一遍遍地观看我们之前拍摄的那些胶片，那些胶片之前我很满意，但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就突然觉得它们是那么的虚假！真的，那些胶片上面的故事，那些演员的表演都是那么的虚假！它们和那场海难距离是如此的遥远，完全是来自于我们的想象，同样，它也和那个中年人以及他的爱人没有任何的联系，它们是那么的苍白！”

“而那个时候，电影已经拍摄到尾声了，还有不多的内容就可以杀青了。我躲在办公室裏面顿时不出来，惹恼了董事会，他们派人告诉我一定要拍摄这部电影，因为这部电影会很赚钱。他们的说辞，更是让我觉得悲哀。这样的一件事情，在电影公司制片人的眼裏面，只不过是为了赚钱。”

“也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拍摄的那部电影，根本就是在亵渎那对爱人，根本就是亵渎那起海难事故中死去的人们。”

“在那一天晚上，我带着拍摄的胶片来到了那个港口。在午夜的风中，我点燃了那些胶片，然后让它们的灰烬在风中飞向大海！”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做法可能是最能够安慰那对恋人的方式！它让我觉得十分的安心。”

“而后来的结果，你们应该也能够想到。公司董事会的人对我的这种做法大发雷霆！我这样做，让公司120万美元的投资化为乌有！十五年前的120万美元是个什么概念，你们也应该清楚。”

“我那样做，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和损失，但是我无怨无悔。因为我觉得我做了一件让我能够安心的事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好莱坞人对于我产生了巨大的反感，尤其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老板，那件事情过后，没有电影公司的老板会轻易地给我投资。那件事情，是我事业的转折点，自那之后，我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格里菲斯回忆起往事，神情很激动，嘴唇都抖动了起来。

“大衞，你做得很对！我支持你！”斯蒂勒拍了拍格里菲斯的肩膀大声叫道。

格里菲斯苦笑了一下，道：“这部电影就这样被淹没了下来。我只留下了一个剧本。这个剧本在这十几年中一直都压在我的抽屉最底层。我再也没有去触碰它，每一次看到它，我的心都会抽动。”

“有的时候，我再想，如果当年那部电影没有被我毁掉，会发生什么。或许我的电影事业将有一个不同的发展，或许大衞·格里菲斯绝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更多的时候，想到这个剧本，想到这部电影，我的心里面，总会觉得有些失落，而且这种失落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厚，最后甚至让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很多时候，我都想再次拿起摄影机。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一直在思考这场海难留给我们的东西。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堆积了十几年，开始慢慢酝酿，慢慢堆积，最后，它们自己形成了一个故事，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部电影。”

“我就像是一个梦游者，无意识地重新书写了剧本。这个剧本，用了我差不多五年的时间，在这五年的时间裏面，我就如同一只蜜蜂一样一点点构建一个巨大的王国。当我最后完成这个工作的时候，我的内心再次产生了震撼。”

“我有点害怕，有些退缩，觉得拍摄这部电影到后来可能还是会让我觉得整部电影相比那次事件轻了许多。我的目的，是要完整而深刻地再现那场悲剧。如果不能达到这个要求，我宁愿不拍！”

“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这部电影的要求。我希望这部电影不能带任何的功利的色彩，它必须是深刻而纯粹的！”

“而这样的电影，在十五年前的好莱坞是无法产生的。在如今，只有咱们梦工厂才有资格生产这样的电影。这两年，我也在思考我要不要拍摄这部电影，让这部电影成为梦工厂电影的一部分。但是我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或许是我的能力真的有限，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法充分地展现那个历史，而只要产生任何的一丝脱离，我就不挥拍摄。这是我的信念。”

格里菲斯的喃喃自语，让我们全都沉寂了起来。

我敢肯定，他说的这些话，完全是他的心裏话。很有可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从来没有！

而之所以选择现在跟我们说，估计是因为他觉得时机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