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奈提出要传召证人的时候，我还是很不在意的。我不认为这家伙有本事能够找出来什么有用的证人。本来庞茂的这个案件就几乎是一个无头案，庞茂是在半夜被人杀死的，而且又是在他的家裏面，现场根本没有人证。因此，所谓的人证，估计也只能够算得上间接人证，而在这一点上面，是众所周知的，那就是间接人证对于一个案件的作用其实大部分的情况之下是很小的。

但是当那个所谓的证人出现在法庭上面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的眼睛，看着那个人，我的心里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上帝呀，这一次我肯定要栽了！

柯立芝这狗娘养的一语成谶，这一次的审判，绝对应该成为整个审判的转折点了，而我，弄不好一辈子都得呆在牢房裏面。

不仅仅是我，连柯立芝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脸都白了，他只是机械地看着我，目光闪烁，很是惊慌。而能够让柯立芝这样的人惊慌的，从来就没有多少事。

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因为这个证人，不是别人，而是庞茂的妻子伊丽！

我和柯立芝两个人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我们倒不是担心伊丽能够举出什么真正的证据来，反正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干的，真正的证据从来就不存在。我们最担心的，是约瑟夫·乃这帮狗娘养的逼着伊丽作伪证！

伊丽是庞茂的妻子，她说出来的话异常的重要，不仅仅对于法官、法庭和整个案件，更重要的是，她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会极大影响民众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民众大部分的情况之下，都是很盲目的。他们对事实的真相通常情况下不太追究，他们直追究那些能够对他们的情感形成冲击的事情。庞茂的死本来就是个悲剧了，伊丽又是庞茂的遗孀，民众对于她的同情可想而知，如果她说出些什么，民众基本上是相信的。

而现在情况很清楚，自从庞茂死后，伊丽一直都只是在洛杉矶法院和洛杉矶市政府的庇护下生活的，也就是说，她一直生活在艾尔本·巴克利等人的控制之下。这一次，约瑟夫·奈能够让她出庭，那一定是已经有了什么阴谋了。

上帝呀，我已经不太敢往下面想了。我看了看柯立芝，老头已经从口袋裏面掏出手帕擦汗了。现在可是冬天。

伊丽的出现，同样在法庭上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人们都知道伊丽的身份，他们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叹息着，摇着头，等待这个女人说话。

约瑟夫·奈得意极了，在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人身份、姓名之类的问题是，约瑟夫·奈算是扯上了正题。

“庞茂夫人，庞茂市长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干嘛？”

“我带着孩子在睡觉。我的丈夫常常很晚才回来，而且他回来之后通常还要工作到深夜，他这个人，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打扰。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我都是带着孩子在卧室裏面睡觉，等待他回房间。”

“你可以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向法庭说一下吗？”

“可以。那晚我睡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我就走出去，来到楼下的大厅，发现声音是从楼上的书房裏面传来的。”

“什么声音？”

“争吵声。我丈夫和一个人的争吵声。像是在吵架。当时我丈夫好像很是气愤，甚至大声骂了起来。”

“能告诉我们他们吵的是什么吗？”

“这个我当时听不太清楚，也听得不太懂。我只是听我丈夫说：我办不到，这样没良心的事情我办不到！你们用这样的手段是在陷害罗斯福先生。然后接下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在威胁我丈夫，他说如果我丈夫照着办，那就让我丈夫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双方吵闹得很凶，我丈夫走出来房间来，看到我，把我赶到了卧室裏面。”

“能够跟我们形容一下当时庞茂市长的情况吗？”

“他气坏了。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生气过。脸色苍白，馒头是汗，手都抖了。他让我进房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只是一个老朋友前来拜访，还说在谈论一般的问题。我虽然不相信，但是我从来不过问他的工作，也就带着孩子进房间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敢肯定，我的丈夫拒绝了那人的要求，然后就遭遇了不测。”

伊丽说着说着就捂着脸痛哭起来，她这么一哭，整个法庭裏面的气氛变得异常悲郁起来。人们叹息不止，大声骂着凶手。

“你能告诉法庭，当时威胁庞茂市长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吗？”约瑟夫·奈看了看伊丽，生意古怪。

“看到了。”伊丽低着头，点了点。

然后，她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转脸看了看。

这一下我彻底心凉了！现在我已经完全能够预料接下来的事情了。

“请你告诉法庭，那个人是谁？”约瑟夫·奈大声说道。

安静！法庭裏面所有人都直起了身体，一双双耳朵竖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伊丽说的话将异常的重要，基本上，这一次很有可能就要定判了！

伊丽抬着头，看了看安东尼·奥康纳，环视了一下法庭，然后又看了看我。

“那个人是……是……”伊丽有些犹豫了起来。

约瑟夫·奈赶紧接道：“不要害怕，尽管说，法律会为你主持公道！庞茂夫人，为了庞茂市长，为了你的女儿，你也应该把这个凶手给指认出来！”

“这个人是……安德烈·柯里昂！”伊丽看着我，说完之后低下了头。

！

！！

！！！

时间静止了！法庭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人们呆住了，他们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很多人甚至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呼吸停滞了！思考停止了！

伊丽的这句话，让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失望，心痛，气愤……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涌过来，瞬间把我湮没了！

我只能说，约瑟夫·奈的这一手，实在是太毒辣，太高明了！

伊丽说的这件事情，当初她就对我说过，她说庞茂出事之前的那天晚上和一个人争吵过，但是她也告诉我，当时她并没有看到这个人的面孔。

现在她却说看到了，而且是我。这显然就是在做伪证。至于她为什么作伪证，只需要想一想约瑟夫·奈刚刚说的那句话就应该明白了：“不要害怕，尽管说，法律会为你主持公道！庞茂夫人，为了庞茂市长，为了你的女儿，你也应该把这个凶手给指认出来！”

这句话，听起来是在主持公道，更多的，恐怕还是威胁吧，他是在威胁伊丽：你的孩子还在我们手里！

所以，伊丽不得不做出伪证，指认我就是那个和庞茂吵架的人！

她这么一指认，一下子就把我给卖了！对于我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指证，而且将极大地影响到民众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我就是全身是嘴恐怕也无法说清楚了！

“伊丽！你可能不能说谎呀！你这是在害安德烈呀！”

“伊丽！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可不要做伪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