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不可置信的看着姬丹。
这样的姬丹,他没有见过,那眼神中藏匿的凶戾!
显得那么的陌生。
姬丹双眼看着嬴政,继续铿锵振声地说道:“嬴政,你当明白,无论你我相识多久,你视我如友如兄,你仍是秦国的大王,而我,是燕国的太子,咸阳再好,它也不是蓟城,我和你一样,我不想去做一个异国的质子,我要回燕国,那才是我的家。”
嬴政听完,一脸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居然藏了这样的心思,而自己一直以来半点都没有察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可以让姬丹藏匿的这么久。
这还是那个在邯郸给他嬴政送馒头,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拉着他嬴政四处逃串的质子燕丹吗?
嬴政心中是又失落,又愤怒。
嬴政没有朋友,他知道,眼前的人,或许已经都不是他的朋友了,那个记忆中的燕丹呢,那个记忆中,保护他嬴政的燕丹呢?
嬴政双眸忽然红了起来,燕丹盯着嬴政的双眸一点不让。
嬴政怒道:“姬丹!!你在秦国,我嬴政把你当过质子吗,你说啊,让你陪寡人下棋,骑马,论政,甚至,我还想让你陪我的母后击筑,当年在邯郸,是谁告诉我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以为,你是燕国的太子,才让寡人这么做的?寡人做的这一切,在你心裏,难道就是假的吗?”
燕丹被嬴政的问话,羞红了脸颊。
此时也终于藏匿不住,心中深藏已久的痛苦,大吼道:“嬴政,你不明白,当年,秦军杀我燕国百姓,践踏我燕国的土地和村庄,一次又一次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送来做质子,就连我的喜怒哀乐,也不敢表露,我姬丹,是怎么活过来的,不是在邯郸,就是在咸阳。”
“你嬴政视我为友,可是,在我姬丹眼里,你也是杀我燕国军民百姓的敌人,因为你是秦王!”
“你嬴政视我为兄,可是,我却恨不得屠你千万刃,杀你这个秦王,为我燕国报仇雪耻!”
燕丹的嘶吼,仿佛切断了嬴政心中最后一点的枷锁。
嬴政心中万般痛苦,他双目泛红,盯着燕丹,一动不动,良久,才道:“原来,在你燕丹心裏,无论寡人为你做什么,你都是这么想我的,你就不怕寡人杀你。”
姬丹大声道:“嬴政,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生在王家,若你,非秦王政,而我,非太子丹,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我也不会生在咸阳,在这质子府,有家归不得,若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不过是俗世中两个相遇相知的好兄弟,根本无需相恨相杀。那你嬴政,是杀了我,还是放我回燕。”
嬴政一脚踹出,将姬丹踢倒在地。
满手颤抖,指着姬丹,大喝一声,道:“燕丹,寡人告诉你,你想回燕,痴心妄想,除非乌白头,马生角,否则,你死都死在咸阳!”
姬丹一听,立刻便知道,嬴政是绝对不可能放自己回燕了。
乌鸦白头,马生犄角。
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姬丹无力的跌倒在地,怒道:“嬴政,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嬴政转过身去,眼角划过一丝泪滴。
便推开大门,对这门外的侍衞道:“传寡人令,至今日起,燕国质子府由虎贲军亲自看守,没有寡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见姬丹!”
……
嬴政来到了甘泉宫。
一路上半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怒摔了门窗,谁也没有见。
苏劫和赵姬看到嬴政的模样,赵姬有些担心,便想去看看究竟,却被苏劫所拦住,道:“太后不用担心,这是大王成长的必经之路,身在王家,大王已然是做到了谁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看嬴政的模样,苏劫便猜了七七八八。
姬丹色厉内敛,虚伪至极,这是史书上的描写,既然被嬴政当面点穿,那自然不会给嬴政好脸色,而始皇帝,从小却身怀大度。
换作其他的大王,早将姬丹给杀了,唯有秦王政,历史上只是说,乌白头,马生角才让他离开,都强忍着杀心。
真的很不容易。
嬴政的少年时期,本就不堪回首,唯一的朋友还这么对待他,他如何会不难过呢。
苏劫感叹道:“大王和太后,都不容易。”
赵姬问道:“你真这般想本宫?”
苏劫点点头,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