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刺秦,举国震惊。
朝野乃至民间,无不表达对燕国的愤慨,这一次,燕国的不义之举,哪怕不需要檄文,怕是也要传遍整个中原。
欲提一匕首而改中原之形式,这般举动八百年来亘古未有,三署联合审判,副使未经大刑,便将燕国太子的计划一一招供,整体罗列罪状一十八条。
对盟国的君主都要派遣刺客,这样的举动,哪个国家的君主会安心呢。
又有哪个国家还敢和燕国联盟呢。
无形之间,作为春秋八百年来最古老的燕国,最崇尚周礼的燕国成为了天下人所共弃的国家。
征讨燕国的力量已然开始聚集。
苏劫命李信,辛胜等新进的秦国将军,集结兵力于曾经的中山之地,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攻打燕国。
子时。
苏劫向嬴政拜别,择日便要前往中山之地,主持这一次关于荆轲刺秦后的伐燕之策。
苏劫来到武侯府门口忽然促足。
府前的火把依旧闪亮,但让人意外的是,不知何时起已然出现极大的迷雾,火把在白色的雾霭中闪闪摇曳,似乎时时待灭。
而整个武侯府被浓雾彻底的笼罩,能见度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愕然看不到那悬在门檐上的牌匾。
然而,当苏劫疑惑的回过头,看向咸阳宫的方向,却发现整个王宫灯火通明。
不由眉目一皱,转而略带疑惑,半刻之后,苏劫莞尔一笑,大步的朝着武侯府中缓缓走去。
走过亭台,然后是楼阁,然后是池塘,几乎不可见物。
忽然。
苏劫不由停下脚步,略微惊愕的看着面前的重新出现的池塘,眼下,回忆时才一个不慎,再多走两步,怕是直接都能跌入池塘中。
顿时,让他再次看了看面前的雾霭,似乎想到了当年咸阳郊野,他第一次和东君交手之时,东君能够凭借豢养的奇物制造出浓雾。
用以藏匿身形,遮蔽视野。
然而,眼下不仅如此,更为诡异的是,他居然再次回到了池塘边上。
要知道,武侯府虽然地域很大,但作为自己的府邸,他安有不熟悉的道理,顿时明白,怕是有高人来了,然而,同时也惊叹面前的这般手段比当年的东君怕是还要高明不知多少。
苏劫不由一笑,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苏劫的话穿过浓浓雾霭,然而,并没有得到人的回应。
他闭着眼,心道:“莫非是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他在前世本就有所研究,从西周四千多局,演变到后来的十八局,深知其博大精深,他之所以会迷路,便是因为有人用奇门改变了光线的折射,让肉眼误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就好比如,他面前的这片池塘,眼看再走两步,就要跌入水中。
可此刻,苏劫伸出一只脚,往前踏了一步,随即,只见自己居然神奇的立于悬空。
其实,他知道,他就是踩在土地上。
苏劫不在犹豫,衣袖一挥,忽然,凭空卷起偌大的狂风,雾霭被狂风一卷,连连消散,面前的景致更是陡然变化。
而他自己看了看周围,果然,正立于平日常呆的大殿之中。
而眼前的武侯府重新归于寻常,再不见半点异像。
此刻,苏劫刚一回头,便看到了大殿门檐下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浑身雪白,头顶朱苓长发披散,深海斑斓的珍珠点缀在发髻之中,眸光闪烁,紧紧的盯着苏劫的脸颊,神情中微微带着惊愕。
其身姿如天上的飘云,显得空灵又淡若,即便轻纱遮面,也能从其轮廓知晓其动人的妆容,薄薄的雾霭飘摇下不似凡人。
而女子身后,还有一未曾露出真容的男子,男子微微低头,将面容遮蔽在兜帽里,一言不发的站在女子身后半步,略有警惕。
苏劫细细打量,不由笑道:“姑娘若非天上谪仙下凡。”
玄女未曾回应,而是行了一礼,这礼乃是极为古老的古礼,莺声说道:“玄女见过太一,时才玄女有所冒犯,还请太一见谅。”
玄女本就有试探之意,果然,东皇太一的本事真的继承到了苏劫的身上,传闻不如亲见,如此轻易的破除了他的布阵,天下也就太一可以。
至于苏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也无法知道!她只知道,太一有三大秘术。
各个鬼神莫测。
时才那一手行云布雨,比之奇门都要深奥。
苏劫摆了摆手,笑道:“玄女入殿一叙。”
说完,苏劫率先走过玄女的身边,来到大殿之中,玄女选了一处就坐,而黄石依旧立于其身后。
苏劫率先道:“玄女不知本侯如何称呼?”
玄女道:“白玉京!”
苏劫一愣,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玄女,果然贴切啊,她的夫人各个美貌无双,杜莎更是美艳惊人,而皆没有这女子的仙气。
当然,也是各有特色,不能单以较之概论,此时不由感叹道:“好名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贴切,贴切。”
苏劫本是感慨之下,无意念之。
然而,在白玉京听来,难得面色发红。
身后的黄石看到恩师这一幕,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到玄女模样,苏劫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什么意思?还要结发!
苏劫连连拱手道:“本侯无意冒犯,仙子当面不禁有感而发,绝无他意。”
玄女何等人物,立刻便恢复了过来,两眼清澈如水,道:“素闻武侯才名,自当知武侯性情!”
苏劫点点头,面色一正,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二人来咸阳,想必是因为张良而来?”
此时。
大殿中忽然一片寂静。
就连淡然的白玉京都不由忽然震惊万分,黄石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苏劫却知道,黄石更加失措。
张良!
就现在来说,连黄石的弟子都算不上,更谈不上黄石身后的玄女,或许连张良本人都不清楚,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玄女。
这些都是一个玄女的布局,其秘密甚至要掩埋在历史长河之下。
可是,苏劫居然在此刻直接点出了这个秘密,直言二人是为了张良来的。
如何不让他们震惊万分?
张良是一手暗子,眼下苏劫这么一问,那不是说,张良已经暴露了吗?张良是准备怎么用的?
不就是等到将来,推翻秦国所用吗?
怎么可能?
要知道,黄石是何等的小心,如果张良暴露了,那张良还有什么意义?玄女的棋盘尚未落子,就被摧毁了?
即便运筹帷幄如玄女,此刻也不由僵了半天。
他们此番来咸阳,其中一个目的确实是为了救张良,但是,也不是直接救,在可能的情况下,黄石本就定下了妙计。
可如何能够猜到,苏劫居然一语道破,那一切的算计无形中泯灭。
玄女道:“武侯神机妙算,何以见得,玉京是来救张良的?”
既然都已说破,玄女自然清楚,面前的人何等人物,若想隐瞒根本不现实,而且,她真的很意外,很诧异,张良是她布下的棋子,这一步,就连黄石都是一边揣摩一边行事,其目的长远之极,隐晦之极,天下间怎么可能有人会知道。
苏劫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二人的面前,他看着隐藏在兜帽中的黄石,道:“你便是黄石吧。”
“黄石?”
黄石闻言,只是略微停顿了两个呼吸,不由拖下兜帽,整个人紧紧的看着苏劫。
随后,黄石来到白玉京面前,双膝跪地,痛声道:“师尊,是徒儿的错!”
玄女看了看黄石,又看了看苏劫,同样也站了起来,道:“太一,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劫转过身,道:“玄女,本侯不仅知道,张良的身后是黄石,黄石的师傅,便是九天玄女,也就风后,更是今日本侯面前的白玉京,本侯亦知道,楚国项氏的背后乃是鬼谷子,风后和鬼谷子,便是这战国背后的作俑者,或者说,若是没有我苏劫,几十年后,秦国即便天下一统,而让天下陷入战乱者,必然依旧是你二人,但,事实却是,秦国现在有我苏劫,你们二人的谋划,终归会泯然于无形。”
白玉京闭着美眸。
苏劫接着说道:“风后,这天下运筹帷幄者,在本侯来看,唯你一人,本侯不敢说自己才智惊天动地,更不如说本侯是恰逢其会!”
白玉京道:“太一扺掌天下,白玉京今日才知,所谓奇门风后,远不及东皇太一,或者说,当代太一。”
苏劫摆了摆手,笑道:“见笑,本侯也没有半点刻意恭维的意思,若是没有本侯,本侯能够猜到,鬼谷子扶持的项氏,将来一旦到了大乱,其必然会称王的。”
白玉京愣神道:“哦?连太一都认为鬼谷子扶持的项氏会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