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负刍接着说道:“废井田,开阡陌,千古大变,此乃秦法土地之根基也,如今,韩国故地已然成为了秦国的颍川郡,其上下土地,自然也要随之秦法而施法制,秦法的根由为了强国,何为强国,于民而言,自然是解民于倒悬,然而,韩非却在颍川以土地国有为名,兼并土地,是以,如今整个颍川,百姓四处传言: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诸位听来,岂不殊为痛心?所谓富者指谁,已然不言而喻了吧,以臣之见,若不严惩此人,并施诸侯之制,若让这等话语一旦传回关中,恐有大变啊。”
“今岁禀冬之前,我儒家在修订王道宽法之法令之时,恰逢颍川有十位世族联名上书,请求彻查颍川假守韩非侵占田产之事,期间,廷尉署受命,随同监法司秘密查勘,这只大箱,便是颍川郡兼并之黑幕,亦就是国公所需之证据。”
李斯顿时两眼一瞪,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
嬴政不由朝着李斯看来。
李斯说道:“此事,尚未到达臣的手中。”
负刍也说道:“下官还未来得及上禀廷尉,只道此事,你乃是关乎国家生死之事,恰逢今日大朝,以作公论。”
李斯深吸一口气。
不由眼光看向苏劫。
当初,让负刍进入廷尉署,本就是苏劫让给他如此行事的。
此时,看到苏劫一脸微笑。
心中虽然气恼,但是也不由多了些许安心。
李斯明里投奔了熊启,廷尉本就属于相邦的下臣,而熊启又暗中以王道宽法的名义,将负刍等三苗及儒家人士丢到了廷尉署之中,行修订法令之事。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自然已然开始现出端倪。
嬴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此证和有治罪的道理。”
负刍接着说道:“此箱竹简,皆已在廷尉府登陆在案。”
负刍打开箱子。
念道:“今日陈情于朝会,如数借出,买主全然一家,卖田者,全数是当年韩国贵胄或是富庶之民户!”
嬴政道:“又有何错?”
负刍说道:“自然是在契约中的条例,六十八于契约,皆言某某以拥耕之身为名义田主,不告官,不毁约,若有事端,杀身灭族,单说此六十余条例,已然占地四十万亩之多。”
众人哗然,嬴政心中一个激灵。
好一个韩非。
负刍却继续说道:“如此危言诱逼,何存法制?何以解民倒悬,便如此前,廷尉所言,三代法制也好,当代法制也罢,但终归一点,为民解忧之要害而已,可是,韩非此举,欲开创郡县,所行之事已然倒行逆施,颍川陈氏,卖尽全数田产二百于目,父母家人不堪贫困而死,此人无力成婚立家,辄生为盗之心,触犯秦法,打入大狱,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郡县之害?”
群臣哗然了半天。
无人继续说话,这可谓是铁证啊。
说明郡县对国家是有害处的。
然而,就在半天之后。
负刍再次出言说道:“诸位请看,这是陈氏的卖田契,末端一副血画,画的什么?一剑刺一冠,冠为何物?便是官,在陈氏这等民户看来,官不能整顿黑幕,便当杀之,然而,又经我廷尉署秘密查看,发现这陈氏居然还非一般人!”
“什么?”
“敢为何人?”
负刍说道:“此人,乃是韩国的老世族,大王胸襟宽阔,不杀四国余臣,所以,这些老世族纵然失国,依旧衣食无忧,田产丰富,可今,韩非实行郡县将老世族的后人都逼得不得不成为了匪寇,倘若不加以制止,今日之乱紧紧还是处在颍川,一旦施效于全国,那是不是意味着,举国便会生出无穷尽的匪患?那时候,匪患不就变成六国复辟了吗?”
负刍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大殿幽静得入森森峡谷。
且不说,许多臣子面色阴郁无言以对,而不知情的秦国老世族也都额头沉沉冷汗,心头突突乱跳。
要说郡县制。
其实,早在商君的时候便提出来了,或者说,本就是法家的制派。
可即便强如商君者,以大力度变法于秦国,但也不敢真正的去试试郡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