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觉得是个坏人只是他的立场与自己不同,认为是好人是因为相处在同一个阵营。区分好人与坏人从来都只是看是不是利益共同体。
稍微有些缓过劲来的吕哲这一刻对赵高充满了好感,按照历史对赵高的记载他知道这种感官可能不对,不过他现在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其实这也是现代人的基本共性,在有人给予好处的时候总会保存短暂的感激,等待时间的洗刷之后,之前的好感慢慢淡去,那个人再做一件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事情,绝对会马上翻脸不认人。有人把这种现象称呼为道德沦丧。
抬头目视赵高走上高台,吕哲目光看到那名原本半躺的人已经屈膝跪坐在批复竹简,只是稍微看一眼马上低下脑袋。
大殿安静了一小会,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他在说:“你便是献上筑城新法的人?”
这声音听着并没有威严感,听起来只能听出粗粗的声线,语气甚至有些……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唠家常似得随意。
“回陛下。”吕哲大声喊:“职,是!”
“小声些。”嬴政埋首于竹简,说话时挥了一下右臂:“不用那么大声。”
吕哲还没回答,上面传来“跪了那么久,累吗?”的问话。
先是愕然,然后吕哲老老实实答:“累了。”
“嗯!?”嬴政终于将目光移到吕哲身上,他将手里的竹简放到旁边,听不出喜怒:“继位以来,你是第一个说跪我跪累了的人。”
旁边的蒙毅想说什么被嬴政目光一扫又闭嘴,站在一侧的赵高眼神里闪过惊讶抬手捂住嘴。
吕哲被问得心生忐忑,硬着头皮:“职累了,陛下问起,职不敢说谎,只能如实回答。”
“好一个如实回答。”赵高在旁插嘴:“君上,您看啊,多诚实的一个人,要是其他朝臣,这其实累得要死,嘴上哪敢说出来呀?”
嬴政竟然没有怪罪赵高插话,他伸手挽了一下胡须,看向赵高有些疑惑:“你怎么为他说话?”
“哎哟!”赵高似乎也不害怕,拍着大腿:“我这是在为君上高兴呐。您想,涉于您的威严,现在哪有人敢这么说话。”捂着嘴轻笑,“君上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
嬴政静了一会像是在思考,想到什么似得脸上露出笑容。
蒙毅在旁心情复杂,也就赵高敢于这么与始皇说话,要是换成旁人,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知道这是“家臣”与“国臣”的区别,无法羡慕。
不过,他狐疑地看着赵高,再看看下首的吕哲,不明白赵高怎么会为吕哲说话,如果不是十分确定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还真的会以为赵高收受了吕哲的贿赂。
嬴政挥手让赵高闭嘴,复又对着吕哲道:“且坐起来讲讲筑城之法,我听着。”
吕哲精神状态被折腾得很不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才意识到刚才嬴政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而且是连接两次都是称“我”不是“朕”。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活动着僵硬的肢体缓缓地摆正身躯,艰难地换成屈膝坐姿,吕哲终于正面对着高台,看见的是嬴政那双炯炯的目光。他振作精神拱手一礼,然后将步骤一一说出来。其实裏面也没有太困难的东西,只是以前没人那么构思过,不然以秦人筑城的材料,只要有所启发并不显得复杂。
期间嬴政只是静静听着,听得专注让赵高拿来蒙恬敬献的白绢布,一边看着工程图一边听。
“你告诉我,这裏面有什么方法能更快的让泥浆凝结吗?”
“回陛下,除了适当的洒水人工加温,可以在材料上做一些文章。”
“哦?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