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揉了揉脑袋,道:“瓯越五万人都战败了,想必他们是觉得人派少了会被我们吃掉,派多了无法压制住江陵的守军吧。”
梅鋗与季布对视一眼,他们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哈!尉说的对。”这话让三人全愣住,吕哲莞尔一笑:“不过说的不全。我们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是吓到长钦清和木木脽了,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来的百越人少了是真的担心会被我们吃掉,来多了压制不住江陵的守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
卖关子什么的最讨厌了,但是吕哲没有说,只是拿眼睛扫视三人,很明显是要让他们猜。
季布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难道百越人知道江陵存有大量的兵器?”
说实话,吕哲一度也认为是百越人知道江陵兵器数量很大,后面一研究觉得应该不是,不然就不是断断续续的进攻而会是拼了老命不间断地强攻,所以这一条基本是可以排除的。他对着季布缓缓地摇头,脸上保持着审视的神情。
共尉苦思凝想,夷陵和江陵真的相距不是太远,是什么让桂越和闽越知道瓯越战败了还死盯着江陵进攻,不理会这边呢?
梅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瞳却是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显然,他也在苦苦思考着。
良久,季布迟疑问道:“主将,我们缴获了瓯越多少粮草?”
吕哲转头看去,答:“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个月,省着点应付两个月没有问题。”
季布觉得自己抓住的“点”没错,他鼓起信心:“那是不是桂越和闽越的粮草是由瓯越来运输,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希望攻破江陵获得粮草,然后再来对付我们?”
吕哲沉默了一小会,“呵呵”笑着说:“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不高。他们虽然都是百越人,但是百越自己也不团结,出兵之后不自己保护好粮草,交给其它部族来保管不是百越人的个性。”
三人轮换着连续提了几点,有些正是吕哲所想,他也不肯定自己能够智珠在握想到每一点。之所以没说全,一方面是在考校三人,另一方面是觉得应该集思广益一下。
“江陵是秦军的主要集结地,百越不难判断那里会存放兵器与粮草。”吕哲的话让三人懵了,刚才还推翻这个假设来着,怎么现在又提出来?他没管三人脸上讶异的表情,径直继续往下说:“不过百越人不知道兵器的数量会那么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集结地储备一两万兵器才是正常的,足足能够武装起十三万人的兵器才是不正常的。按照瓯越的情况来看,他们本身也不缺乏粮草……”
绕得有些晕啊……
吕哲缓缓说道:“依我之见,长钦清和木木脽是想要得到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用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来达成一些什么目的。”
三人有些不相信,屠睢和任嚣的脑袋重要是没错,但是那只能达到削弱秦军的目的,南郡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秦军只有他们了,而他们的核心是吕哲又不是屠睢或者任嚣,哪怕会被削弱士气也很有限。
“我怀疑……”不是怀疑,吕哲几乎可以肯定:“有人与百越勾结,而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对他们的合作很重要,可能就是达成合作关系的‘钥匙’,所以他们才会在包围江陵之后等待了几天,更加明知道身侧还有我们却一直围着江陵打。”
共尉的身躯一抖,他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是有个叫范增的家伙一直在蛊惑公翁,他虽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范增后背确实有一支暗地的势力。
梅鋗和季布却是满脸的惊讶。
谁去和百越人勾结?而似乎谁都有可能吧,毕竟中原刚刚统一不久,暗地里的抵抗势力还没有完全地扑灭。
现在还没有什么民族观念,国家的意识也才刚刚苏醒。这还是因为六国都被灭亡,心裏怀有极大的怨恨,才会使国家的意识苏醒。在战国时期,各国的人可以随意去为任何一个国家效力。
吕哲发现共尉刚才的异象,他没有当场说或者问出来,而是讲:“桂越与闽越已经知道瓯越战败的消息,他们再发现有一支‘瓯越’人赶去江陵,那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一定会对这支‘瓯越’部队进行防御,绝对不敢放他们进营。”
梅鋗诡异地笑了:“您是说,用俘虏的那些瓯越人作为人墙,我们在后面追杀,重演掩杀战术?”
吕哲也笑了:“桂越和闽越是有营盘的,掩杀战估计是不可能了。我们这一次……”
他们聊天聊得很愉快,对作战计划互相讨论和改良,后面又有几名军官参与进去,一直持续到当晚的亥时左右才各自离去。
隔天,就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无数道炊烟从营盘中缓缓地升向天空。
这是特别的一天,妇孺们早早就醒来,她们沉默着帮所有能帮的忙,几乎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担忧或是忧郁。
又要打仗了啊……
又会有亲人战死沙场了啊……
她们哪怕在有意的宣传下知道这一战非打不可,可是知道作战的意义归知道,不代表会欢呼雀跃地送走自己的亲人,然后嘱咐子弟兵们为自己的生存去奋死作战。
让亲人不要顾自己的安危,为某个什么目标去拼死,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但是不会出现在这帮妇孺身上。如果可以选,她们宁愿永远活得连牲口不如,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去拼死作战。
东方的天际变得蒙蒙亮,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
无论是健壮的,还是虚弱的;是年老的,还是幼小的。他们……他们全部爬了起来。
年轻力壮或者幼小的孩子,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在吕哲两天内不断的煽动已经变得热血沸腾,早就等待着立下盖世奇功的一战。
老迈的人们,俗语说他们吃过的盐比少年们走过的路要多,经历多少日日夜夜看清世间千奇百态不是那么好煽动。他们知道吕哲说的都有道理,也明白这一战非打不可,心裏也觉得会有某个谁立下什么盖世奇功,但死的人肯定会更多。
年迈的人没有去打击那些年轻的、热血沸腾的孩子们,他们沉默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吕哲醒来稍微梳洗一下走出帐篷,看见的是整个营盘已经完全活过来了。
营盘之内,伍长招呼着士兵,什长催促着伍长,屯长在骂什长怎么拖拖拉拉,百将矜持地看着麾下的士兵在领取朝食,军侯们则是根本不管那么多啃着十分丰盛的食物。
确实十分丰盛啊!吕哲吩咐伙夫们是下了血本在准备朝食,光是杀掉的羊啊、猪啊、牛啊什么的牲畜就以千为单位来宰,在南方十分珍贵的面也是不计量的准备,更加别提那茫茫多的稻米。
“唔?嗯!”吞咽着白米饭,吕哲无法挥动左臂,他手里拿着筷子像是在玩棍棒:“对,准备充足的烤肉,那些叫作馒头的玩意也要足。另外,给那些俘虏吃饱一点,不限量的让他们吃,最好是吃撑了跑不快。”
馒头?秦朝可以有饼子、面条什么的,但是绝对没有馒头。这年头发酵工艺根本没有问世,吕哲所说的馒头是他教伙夫弄的。在他看来,做馒头不难,至少跟着老爸做工程的时候馒头就是工人们的早餐主食之一,为了好玩他不止一次从发酵到蒸自己亲手做过。
亲兵猛三忠实地执行了吕哲的命令,那些被俘虏的瓯越什么时候能够这么放开肚皮吃过东西?而且中原人中的食物与他们的手法不同。不是说差,而是哪怕是大锅饭也做得十分香,更别提那些瘦肉和不知道什么植物炒起来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瓯越人边吃边喷着米粒在讨论,他们异常羡慕这支军队的士兵,竟然每天能够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与中原人比起来,他们平时吃的食物简直就是给猪而不是给人吃的。
“不知道他们招不招兵啊?”很多瓯越人心裏想着或是公开讨论。
有这想法一点都不奇怪,这是没有民族意识的时代,一样是当兵打仗,那当然是想跟着待遇好的那一方了。
可惜的是没人听得懂瓯越比手画脚在说什么,那些看守战俘的士兵还以为瓯越人要暴动很是紧张了一把,即将叫人来镇压时却发现那些瓯越人满脸失望的回去老实蹲着了。
吃过朝食再消食那么一两刻钟,吕哲带队出发了,同时被俘虏的近万瓯越人也被看管押着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