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副……”话说到一半,周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尽管光线昏暗却是能看见那里涌出近千士卒。
这一千士卒发现前方正在厮杀停了下来,一名身穿军侯甲胄的军官正在跑动着呼喊“列阵”。不出声倒还罢了,那喊叫的口音分明是秦腔,来人是党旋派去追击的那一千秦卒。
“结束了。”周文和看到近千在列阵的秦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心想。
一千秦卒中第一个火把被点燃,随后是一什各自引燃一根火把,有了充足的光线时,能看见他们腰间或多或少悬挂着血淋淋的首级,那分明是追杀的战果!
“逃!向邔县逃!”刚才的僵持还能互相厮杀,有这一千的秦卒新力军加入,周文知道再怎么胡搅蛮缠的厮杀都没有用了。
混战的场地,听到那声呼喊的南郡辅兵呆了,他们似乎是从一种奇怪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之前红着眼厮杀没发现,现在一呆再看向周围,还能认清脸的袍泽少之又少。
“逃!”真的是逃,而不是撤,数十道南腔北调,反正不属于秦腔的口音在吼着:“快逃!”
战场上的秦军没有发出欢呼,他们甚至没有去追丢下武器逃跑的敌军。中午时分轻松地打赢一场,而后下午时分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乱战到现在,这一场可能是他们打过的最乱的一次,毕竟以前再怎么混着厮杀总能看战袍分辨敌我,而这一次却是只能从兵器上辨认,这样打起来需要紧绷着神经,实在是对心理太折磨了。
仅剩不到一千的南郡兵卒丢盔卸甲地向南边逃窜,后面到来的一千秦卒立刻就追。
周文和雕定在奔逃时又会合到一起,跑着跑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尽管昏暗但是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苦涩。
在这片树林里,短短的一个白天上演了三次你来我往的追逐,唯一不变的是跑得慢了注定会被追上,惨叫着被数杆戈矛或是长矛刺穿钉在地上。
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周文清楚这点,雕定也十分明白,他们听着身后不断发出的惨叫,又看着不少兵卒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慢慢身边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秦军越追越靠近,对自己能不能逃走实在没有信心。
“再次返身作战?”周文心裏发狠,可是看周边的兵卒,这一次兵卒的脸上没有不甘,有的只是惶恐,“没办法了……”
跑着跑着,距离越拉越近,周文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了树木,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出了森林?
出了森林的南郡兵卒数量还不到一百,他们喘着粗气踉跄移动,突然间看到前方闪过一点火光,一段弓弦声从前方不远处发出,一根火箭钉在离他们不足十步之外的位置。
“真真是天亡我也!”周文情不自禁的呢喃。
一道声音从前方的草丛传来:“前方军队,报出番号!”
刚刚呢喃完毕的周文神色一愣,那问话的不是秦腔,反应过来立刻大吼:“我们不是秦军,不是秦军,不要放箭。”
原本既是心惊胆战又是疲惫万分亡命逃奔的南郡兵卒不少人直接软倒在地上,他们耳鸣的耳朵里似乎传来了很大的呼喝声?
满布草丛的空地,在周文话音刚落时,数之不尽的火把被点燃,而似乎很多位置都传来了呐喊声,将那些追杀而来的秦军吓得停下脚步。
近千秦卒看到前方大亮的草丛里不断有人影穿梭,又能到处都充满呐喊,率领该千人的军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军转身就退。
草丛之中的人看到秦军在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而是只走出三个人,他们走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周文等人,急切道:“走,我们速度走!”
“这位军侯……”周文要说什么被打断。
“我们是汉水沿线的驻军,本来是要回撤邔县,探知这裏有大战,才转过来。可是我们人少无法支援,斥候探知同袍们战事不利,因此才在这裏故布疑阵吓阻秦军追兵。”军侯看去只有二十来岁,他咧了咧嘴:“其实我这只有千人。”
周文艰难地点头,下意识看向森林的方向,心裏无比的苦涩:“没有达到驰援兵堡的任务,四县援军又在我手中丧尽……”,实在是不知道吕哲会怎么处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