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身处西北,水系总得来说并不多,可是自春秋以来秦国却是列国中最为重视利用水系的国家,先后从水路入侵了相当多的国家,到了战国时期巴蜀那边的造船业也相当的发达,因此发生了华夏历史上第一次主要以水路运兵偷袭一国的首创,那一次直接就把黔中给拿下了。
冯劫的父亲冯去疾做过秦国的右丞相,分工职责的时候恰好管过水利,冯劫自小就被冯去疾亲自教导,耳濡目染过相当多的公文,在他的记忆当中并不缺少关于舟船的印象。
董翳官小位卑,他一直身处的地方都是在西北,基本是没有看过川流不息的舟船,听冯劫那么说以为是在责难吕哲见堂堂大秦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来了都不招呼,不由就提高音量:“是啊是啊,吕侯看入神了。”
吕哲会不知道两人来了吗?他要是不知道的话冯劫和董翳就不会上了城楼,要是冯劫和董翳能在吕哲不知道的情况下上了城楼,护衞吕哲左右的甲士就该全部拉下去砍了。
听说,只是听说啊,冯劫是一个非常能说会道的人,吕哲见这么一个口齿锋利的人一开始就展现出这种态度,那个做作的董翳也有胆子在吕哲面前高声说话,下意识就认为两人来意不善。
“你是什么身份?”转过身来的吕哲盯着长相粗犷且身材高大的董翳:“见到彻候不知道要行礼吗?”
董翳立刻就懵了,他看了看笑吟吟的冯劫,见冯劫没有什么暗示,只能恭恭敬敬地对着吕哲执礼。
现在大秦的彻候并不算少,不过因为始皇帝执行中央集权,大秦的彻候除了一些皇室的老牌公子(指与嬴政同一辈分)还有封地,始皇帝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进行分封,因此彻候听上去很好听,可是实际上对于封邑只有“获利权”并没有“管辖权”,更没有所谓的私军存在。所以吕哲拿彻候的身份压人,说实话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从董翳前倨后恭的态度看来,吕哲大概也知道这个副手人物所知道的东西很有限,不然也不需要看冯劫的态度才做出选择。
城楼之上风大,吕哲也没有特意令人围起挡风的围帘子,在城楼的正台之上摆着三条长案,主位背后有屏风,左右两边则是插着几杆下垂式的旌旗。
旌旗是有流束的,也即是特意留出了长长的布条,大风吹来的时候旌旗发出猎猎响声,长长的流束也在狂舞,冯劫和董翳分为左右坐下的时候,背后狂舞的旌旗只差一点点就能拍在两人身上。按照他们的位置看去,不用想也能知道耳朵里一定全是旌旗的布片被风扯动的声音。
不用多想,这么一幅场景不是吕哲这种不喜欢耍小心机的人安排,会做这种举动的人只有站在主位旁边一副恭敬模样的燕彼。
“本卿来到南陵之后看到了许多,最让本卿迷惑不解的是士卒们身上的战袍更换了颜色,可是城头上的战旗依然是大秦的。”冯劫屈膝跪坐的时候腰杆很直,他做出一脸迷惑的姿态:“本卿能问一句,吕侯这样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按照现代的说法,冯劫自称“本卿”不是在装逼,他是九卿之一,按照现在的场合,就该是这么自称。
秦国的彻候能开幕府,所谓的幕府就是可以建立一套行政班子,可以任命自己的文官武将,可是那已经是“过去式”的事情了。在夷陵还没有爆发叛乱,天下也还没有大乱的时候,始皇帝就已经改分封为集权,律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彻候的一切待遇,彻候不再有对领地的管辖权,同时只有被委派的将军才有权利建立幕府,可是一旦不再是将军后幕府就要取消。
“没有记错的话,本侯能自己做主。”吕哲看似在谈征南将军的权利,可是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劫笑容不变,抬手执礼:“也是呀,吕侯还是征南将军。”
燕彼脸色变了,他“咳咳”两声,也就只能咳咳那么两声,在这种场合他是不能说话的。
强调吕哲是征南将军,那就是说秦国没想翻脸咯?
燕彼在着急的也正是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