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强势且有强势的资本才能将国家团结起来,一旦君王不是一个能够强势起来的统治者,国家必然是会在各个派系之间形成内耗。
秦国关于老秦人和新秦人的矛盾不是近期才有,自甘龙那一代……也就是衞商得到秦孝公赢渠梁的重用开始变法起,老秦人与新秦人的矛盾就有了。
早变法期间,老秦人指的是原有的利益既得者,那帮秦国的贵族和公室,新秦人指的却不是什么外来人,是原本为奴隶然后被解放成自由民的那批人,这批人的利益代言者就是衞鞅。
老秦人贵族当然是知道秦国已经到了不得不变法的阶段,他们其实也是赞成变法,但是需要获得的补偿总该是要的吧?结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衞鞅主持的变法自然是对秦国有好处,但是这位仁兄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他的变法是那种牺牲某阶层利益然后哺乳予国家的方式。
变法好嘛,给予奴隶自由,然后各个阶层只要立下相应的功劳就会成为新的贵族,不但可以成为贵族还能获得田亩,简直就是好到没边了。
问题来了,奴隶是谁的?然后有新的贵族之后,能有足够的位置安排吗?土地也基本是有主,赏赐给立功者的土地从哪里来?
有太多的问题了,但是主导变法的衞鞅显然根本没有去注意,他提出了自己的“需要”,然后一切的难题都丢给了当时的秦孝公赢渠梁。
秦孝公赢取聊解决难题的办法是公室率先牺牲,然后也要老牌贵族们进行牺牲,奴隶当然是一同进行释放,土地也一同拿出一些来,新贵族的职位嘛……以才能来进行竞争。
对于秦国来说,商君变法是在图强,对于秦国的老牌贵族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说实话,奴隶制的社会,因为变法老牌贵族需要给予名下的奴隶自由之身,那些奴隶可是他们的财产来着,然后因为变法没有得到什么补偿,不但释放奴隶没得到什么补偿,土地也要拿出一些来。自己的财产说没就没了,只要是个人岂能舒服的起来?
秦国公室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必要的时候也根本就不会手软,公室为衞鞅的变法铲除掉一切障碍,其过程绝对不会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么美好,这从老牌贵族消失了很多氏族,所谓的老秦地也不断发生暴动就能看得出来。
每一次利益的变革肯定要伴随流血,有强有力铁腕统治者自然是能顺利地将利益变革进行下去,现在又面临新一次的利益变革,扶苏却不是那种强有力且铁腕的统治者,他只有带着郁郁的心情维持着秦国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去。
出了咸阳宫的各个老族长,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宫城。
以黑色和灰色为主调的咸阳宫城,在过去看来会是充满了庄严和严肃,现在那座宫城虽然依然飘荡着黑底白色的“秦”字旌旗,宫城的各处也有黑衣甲士在肃穆地站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看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威严,在黄昏的灰黄色夕阳之下,竟是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
“扶苏的性格太软,无法形成对那些外来人的震慑,情势不可逆转了。”
“我们……”
“走,去赵高府邸。”
“那……走吧。”
他们不是靠着两条腿自己走,是乘坐马车又在一些护衞的保护下穿过街道。
咸阳宫并不是位于咸阳城的正中心,是在靠近霸河一带的区域。其实咸阳城的分佈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四四方方形状,它随着不断扩展不断在变换形状,因为霸河和乐山的关系,扩展中的咸阳城是不断往南延伸,这样一来就形成咸阳宫在靠北位置,民居的区域坐位于南、西、东。
历朝历代,越是身份显赫的人离宫城也就越近,这点从未改变。咸阳在建设之初有规划什么样的人应该将府邸建设在什么方位,因此在咸阳宫区域之外就是显赫贵人的居住区。
孟氏等氏族族长一行人超过五百,他们的护衞穿着带着浓厚的游牧民族风格,让人一看就能知道是来自于民风较为相近胡人的陇西西北,偶尔在遇到某些出行贵族的时候,这些贵族都会下意识多看几眼。
说陇西胡风较重可能有点误会,秦人一开始就是遊牧部落,然后才是半农耕半遊牧的族群,哪怕是在现在秦人都还有保留相当一部分还是遊牧状态的群体,所以谈不上“胡风”什么的玩意,并不是身穿羊皮袄且披头散发就是胡人。
老秦人龟缩陇西,他们受打压之下生活水平自然是跟不上,刻意与秦国中枢疏远之后,一些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异于华族体系。另外,保护孟氏等族长的护衞也不是喜欢穿羊皮袄,是他们放牧的时候只能穿这样的衣裳,相对起羊皮袄来说,麻衣很容易就会损坏。
赵高府邸离咸阳宫不远,他们出了宫城不过是两刻钟左右就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