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在河套任职的将校都沉默着,除开已经开往乌孙的八万骑兵部队,河套驻军算是离西域最近的帝国军队,他们原本是等待命令开进峻稷山的作战命令,现在听说西域乌孙情势可能不妙,哪怕是再不妙也是重新做一套方案,换个作战地点罢了,几乎是不会有什么区别。
身在关中任职是怎么样呢?他们其实无比期盼帝国开拓西域的一群人,帝国早一日将注意力转向开拓西域,关中肯定得利,毕竟不管是粮秣还是其它物资,运输都需要途经关中,那么道路建设,相关的经济带动等等必然是会增大。
帝国北边现在的策略是针对草原,从长江流域通往雁门郡的国道首先被抓紧,这条国道上从南边各郡运抵的物资几乎是没有断绝,光是众多民夫购买一些杂物,道路周边的各郡县的许多人就大大获利,不用说国道延伸出来的郡道、县道、粮仓等等的便利。
有一些名士做过统计,他们统计的不是帝国运多少物资前往北疆,是统计帝国将下一个开战的地方定在北疆草原之后,国道沿途的前后变化,得出来的结论有点惊人,国道沿途各郡的战后复苏速度比之其它郡快了至少三倍,越是靠近国道的地区恢复越是快速,甚至是比战乱发生之前更为繁华。
现在的人不是那么明白“国策获利”……也就是紧跟国家政策来产生利益的这个观点,可是能够用眼睛看到产生的效应,谁不是眼巴巴盯着南陵,都想着下一刻建设国道的时候能够在自己所在地区的周边。
帝国目前的政策是,想要开拓哪里着重修建哪个方向的国道,或者是要在哪个方向开战就修建那边的国道,带来的现象是都在瞄着各个边郡的周边,看看那块土地是不是急切需要占领,又或者是能冒出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来吸引帝国军队攻伐,俨然就是一种另类的好战分子。
吕哲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发现气氛有点奇妙,武将们大多是低着头扣指甲,只有少数的几员将校脸上是若有所思。文官嘛,中枢的文官正襟危坐,地方的文官有些是满脸的渴望,有些则是一脸的忧郁。
脸上满是渴望表情的自然是关中任职的文官,他们都眼巴巴看着皇帝,希望下一刻皇帝说出增兵西域的话来,然后布置他们招募民夫加快修建国道,准备在沿途建立粮仓,与黔首沟通招募问题。
忧郁的一些人自然就是目前在北疆各郡任职的文官,他们可是刚要有所成绩,要是帝国注意力转到西域,破坏或许是没有,但是刚刚振兴起来的经济可就……
吕哲没有太过关注众人各异的表情,说道:“都说说看法。”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话的人可能级别上有些不够,级别够的人又不会轻易对可能产生国策变动的话题过早开口,一时间竟是呈现诡异的安静。
吕哲也不着急,从陈平说完到现在也才过去十来分钟,臣工们需要时间消化西域新的情势,也要针对很多地方进行权衡,想法没有成熟之前,人臣面对臣主自然是会比较谨慎。
“敢问陛下。”首先开口的是蒙恬,他说道:“乌孙可有提过对国内小月氏即将发生叛乱会是什么态度?”
这个吕哲还真就不清楚,因此也没有回答蒙恬。
“末将以为,乌孙该是会收缩兵力,时刻准备镇压叛乱势力,甚至可能在叛乱没有发生之前采取必要的行动。”蒙恬是按照秦国的风格在进行推测,他说:“却是不知道我们这边有没有关于乌孙军队调动的相关情报?”
陈平不用吕哲示意,回答蒙恬的疑问,说:“乌孙军队一直是在调动状态,前期是需要防备峻稷山方向的吉脱匈奴,后面因为冒顿在后方侵扰被迫调军南向,视哪边比较吃紧而调动相应的军队。帝国的八万骑兵抵达乌孙之后,乌孙王请求帝国将部队驻扎在南边,陛下允许了乌孙王的请求,此后乌孙王将南边的军队大部分抽调回腹地,并没有调向东北方向。”
蒙恬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最后得到的信息是,乌孙王庭周边的乌孙骑兵该有四万左右,乌孙王也向各部落氏族下达了新一轮的征兵令,乌孙王庭周边的兵力预计会达到六万至六万五千。”陈平说到这裏停了下来,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乌孙东北方向的吉脱匈奴所部,最多的时候达到十二万,临近冬季的时候大部分撤回,明面上是留下二万,实际上是藏了三万在后面谷地,因此匈奴在乌孙边境的实际兵力是五万;乌孙西北方向的呼揭,从一开始就是集结三万控弦之士,后期没有变动;正北面的丁零,秋季时分佈置在乌孙边境的人马超过十五万,临近冬季的时候明面上是留下五万,因为丁零那边离帝国太远,检察署的探子暂时没有布置那么远,丁零暗地里有没有布置伏军,又或者是布置多少伏军,全部不祥。”
是了,陈平是检察署的军师左祭酒,等于是检察署长燕彼之下的第一人。他效力于吕哲之后,吕哲是将他安排到燕彼麾下,于吕哲出兵北上中原,乃至于是各地都在情报乃至于是用间上立下不俗的功劳,吕哲大封贵族时,他也得了个二等子爵的爵位。
原版历史上陈平是要到汉初才有展现才能的机会,前期还因为与嫂子通奸四处遭受排挤,真正出名还是刘邦被围白登,他向吕雉说了数道建议,还是送美女、送财帛的建议,虽然成功使得冒顿退兵,刘邦也脱困,可是事情哪怕是做得漂亮,皇帝被围已经够不光彩了,还要送美女和财帛解围,可以想象得出陈平干的漂亮也得不到多少奖赏。
蒙恬听完陈平的讲述,偶尔有些期盼地看一看吕哲,可就是就一直沉默。
张良好像是有不少话要说,但是他先看到蒙恬的异常,又看到没有多少人说话,目前仍然是博士的身份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过早说话,只能是憋着等待有机会向吕哲私下建策。事实上,他早先认为放冒顿回到峻稷山是一个可以思量的策略,现在又认为乌孙内乱不但对帝国不是坏事,反而会是一件好事。只是吧,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利用乌孙的内乱来使帝国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