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愤怒的声音，变成了震惊，仙将化身甚至能够从吕飞羽的语气之中，捕捉到一丝难得一见的恐慌。

仙将化身同样为之愕然，须知修士，多为人形道体，无论出身何族，何等修为境界，都有精气神三宝，各自统摄，缺一不可。

玄德真人此刻所做，却是把这些东西尽数融为一体，同时献祭燃烧。

在李晚的法眼之中，他的身躯，猛然化作了一片无法鄙视的白芒，生命，法力，元气，一切的依存之物，都在飞快消失，但在这同时，他的神魂却得到了极大的解放，瞬间沟通诸天万界，仿佛天地主宰一般的大道意志降临。

在这一瞬间，他的修为，几乎堪比不朽大能，甚至达到了连仙将化身也为之骇然的地步。

“他要拼命……”

李晚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见玄德真人悍然祭出一柄长枪法宝，所有力量倾注其中，朝着空无一人的虚空猛力一刺。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那里传了出来。

吕飞羽的化身，被他刺中了！

李晚心情一沉，他曾经和玄德真人交手过，深知这一招的厉害，但现在看来，玄德真人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生命为引所发动的这一击，更比之前自己所遇强大数倍。

轰！

沉闷的爆发，从虚空传了出来，仿佛连时空都为之崩塌，吕飞羽藏身的混沌之所，彻底被这一击摧毁了。

“他受伤了……”

仙将化身分明感应到，吕飞羽身上爆发出了大量的生命元气，法力弥散天地，几乎炸得粉身碎骨。

不过吕飞羽也当真了得，虽然这一具化身承载着他不少的心血，仍旧毅然壮士断腕，立刻将之舍弃。

李晚感应到，他的元神飞快从其中脱出，隐没消失。

虽然他寄托在其中的元神，被这一击打溃了足足九成以上，但是这剩下的一成，才是凝聚真灵的核心，依旧还保留着根本。

不过，就在他真灵飞出的时候，突然之间，由内而外一股浩瀚的力量喷发而出，这一化身的核心真灵，也彻底从中炸裂。

“玄德！”

吕飞羽愤怒的大吼，从虚空传了出来，他的本尊与这一具化身心神牵连，但是此刻，就连构成化身的真灵也受到了损害，他的本尊，同样遭受重创。

他不甘地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趁着化身彻底崩溃前的一瞬，所有的暴怒和不甘，倾泻到了玄德真人身上。

“呵呵……”

玄德真人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不闪不避，任凭这具化身的垂死反击落在了身上。

仙将化身看得出来，玄德真人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快要熄灭，躲不躲开这攻击，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吕飞羽的化身同样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还没有彻底击中玄德真人，便已经自行散去大半，最终，掌力猛然轰在玄德真人身上，自身就受到反震，终于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化身……毁了！”

仙将化身看到这一幕，震动不已。

玄德真人固然是比吕飞羽老朽，修为境界也不如人，但是这接连的挽救，反击，分明就是精心策划。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谋划了这一切，果然成功引动吕飞羽出手，让星桓躲过一劫，甚至还重创吕飞羽！

不过这么做，代价也是无比沉重的，眼看着吕飞羽化身崩溃，本尊神念没有了依托，无法跨越遥远虚空投射过来，只能不甘飞退，他的身上，气息也飞快衰弱，转眼之间，便就已经连道境前期都不如了。

但就是面对浮在空中剧烈颤抖，嘴角不住喷出鲜血，面色惨白如同死尸的老人，李晚原本淡然自若的心境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明明只要再补上一击，就可以轻松终结对方，但仙将化身却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怎么也再下不去手。

这当然不是李晚突然善心大发，而是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这股威胁，来得是如此的凶猛强烈，乃至超越预感，几乎成为必然。

他知道，这位老人，此刻已经是诸天之中最为难以招惹的存在，只要自己出手，便是连这具化身，也未必能够保住！

虽然李晚的化身与吕飞羽的化身性质截然不同，甚至就算化身毁灭，他的不朽元神，也比吕飞羽容易逃脱，但是在这位横亘空中，如同战神一般屹立的老者面前，他也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你是在用生命守护这一切啊，只是星族的蓝海域而已，真的值得吗？”

李晚轻轻叹息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哀悼。

没有超出李晚预料，几息之后，立在空中不动的玄德真人身上，所有生命气机断绝。

“前辈！”

帝辇中，星桓终于从惊魂未定的恍惚之中回过了神，悲痛惨呼一声，飞上天空。

他伸出手臂，刚好接住失去法力，从天空掉落的玄德真人。

就在这时，本已彻底死去的玄德真人，突然又再睁开眼睛，看向李晚仙将化身所在的方向。

“嗯？”仙将化身猛然一惊，他现在没有从玄德真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但却发现一股光阴之力缠绕，似乎是光阴本源的奇妙运用。

仙将化身是傀儡，没有冷汗可出，但却仍旧像是感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李晚没有动手的意思，玄德真人终于露出一丝得胜的笑意，看向星桓。

“星桓，本座使命已经完成，总舵……仙盟的总舵……就……就交给你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说完这一句，终于闭上眼睛，在星桓的怀中彻底逝去。

但在这时候，他身上萦绕的光阴本源，却似乎如同活了过来，朝着星桓额头钻了过去。

那股光阴本源之中，似乎寄存着他用尽生命所凝成的意志，经历了生死存亡的淬炼，隐约散发出一股不朽的气息。

星桓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没有察觉到，但李晚自己也是元神不朽的大能，却是清楚感应到了。

仙将化身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无声地把已经半出刀鞘的血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