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横放在小院里的大理石桌上,偏西的日头,将云海烧成一片霞海,映在狭长的剑锋上,那平凡的长剑,忽然多了一种辉煌的光彩。
余紫剑眯着眼睛,蹲在石桌旁,直勾勾的望着剑。
长剑静默,一动不动
锵……
余紫剑猛的站起来,那声音清晰的好像就在耳畔,又仿佛是来自于心底,她站起来,分开门扉,走入青草葱茏的小径。
她迷迷茫茫,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中,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像是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一样。
小径曲折几次,才豁然开朗,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断壁残垣,仿佛一个远古城市的废墟。
支撑大殿的石柱,横卧在荒草中,殿堂早已倾颓倒塌,雕像被风雨岁月,腐蚀的不成模样,但依旧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
青藤山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余紫剑心中生出一丝疑问,转瞬即忘。
夕阳给废墟镀上一层明红,就算是再怎么麻木庸俗的人,到这裏也会忍不住唏嘘慨叹。
漫步在这座快要被青草淹没的废墟之间,她生出一种重归故里的情怀,仿佛流亡他乡的公主,这裏便是她的故国。
转过被藤蔓缠绕的白石走廊,她忽然停住脚步。
一个小池塘坐落在一片翠树环抱中,西方的霞光倒影在水面,染成一片艳丽的颜色。
一个青衣人盘腿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圆石中,年轻消瘦的脸上胡茬唏嘘,有一种在阅尽世事的老年人身上才有的沧桑落拓。像是孤独的君王坐在自己已经坍塌的王座上,还在不断回味着昔日的荣光,感伤今朝的颓唐。
他正在垂钓,用的却非是钓竿,而是一柄长剑,他双手握着剑柄,一线青丝从剑鞘的顶端笔直垂落,没入静如镜面的池水中。
余紫剑没有望这景,没有望这人,就只望着这把剑,仿佛痴了一般,没来由的,心中肯定,方才所听到的曼妙长吟,正是来自于这把剑。
“你见过这把剑吗?”青衣人转过脸,望着她,露出些许诧异。
余紫剑像是突然被从梦中惊醒,环顾左右,几乎要问一问自己怎么会在这裏,神情恍惚了一阵:“我没见过,你不是青藤山的弟子吧!”
仔细看来,他身上虽然也是青衣,但却与青藤山的服侍有很大的不同,显得十分陈旧,正如他手中这把剑一样。
青衣人道:“不是,你是吗?”
余紫剑道:“我也不是,你是被邀请上山的客人吧,山上不准垂钓的!”
“你既不是青藤山弟子,又何必管我?”
“我……算了,你钓吧,我要回去了,不打扰你钓鱼。”孤男寡女在这裏相处,有些不大合适,但眼神却不离那把剑,那种熟悉的感觉,简直像是当初见牛巨侠一样。
青衣人道:“想看看吗?”
“可以吗?”余紫剑话音未落,剑就落在她的手中,沉甸甸的,而那缕青丝则自动收入剑鞘中。
剑鞘呈墨青色,一半是因为其本身的颜色,另一半则是因为岁月沉积,材质像是玉又像是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似乎是一座城市侧影,但是却残缺破损。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青墟。”
锵……
余紫剑握住剑柄,反手将剑拔出,那股熟悉吟鸣声,果然在耳畔响起,久久不绝。没有一丝灵光透出,但剑光如仿佛将长虹秋水收入其中。
“好剑!”
青衣人的表情,却比方才看见余紫剑时,还要惊讶,甚至是震撼。
“看完了,我该走了。”余紫剑将剑回鞘,依依不舍的抛还青衣人。
青衣人站起身来,“能不能在这裏等等我?”
这时候天边的余晖,已经开始收敛。
“不行啦,我还有事。”余紫剑蹦蹦跳跳的走远,心道你是谁啊,就要我等你,真是个怪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紫剑。”余紫剑头也不回的道。
“我……我叫付青衿。”余紫剑已出了废墟,进入密林,消失不见,付青衿的声音低落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能随意踏入走出青墟幻境,又能拔出青墟剑,天机长老说的没错……
第一颗星辰亮于天际,他的目光也如星辰般明亮。
四周的景象,忽然像海市蜃楼般扭曲起来,消失弥散,只有池塘还在那里,映出环抱的黑色树荫。
付青衿目光越过重重林木,望向山峰顶端的大殿。
黑沉沉的大殿中,只有一盏孤灯,照亮方寸之地,三山老人,围坐在孤灯旁,他们谨记花承赞的提醒,不敢分开,免得被人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