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蜃王用指尖戳戳万毒老祖的元婴,这让李青山感到无比棘手的敌人,此时正沉睡着,柔弱的仿佛是真的婴儿。
在这幻海世界,蜃王是绝对的主宰,毒酒也好、迷烟也好,只是一种媒介,真正起作用的,仍是幻海蜃王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无论李青山警惕再强,她眨眨眼睛就能将他拉入梦中。
“我愿替他做这个梦。”小安抱着李青山的脑袋,对幻海蜃王说道。
“就算你们再怎么亲近,有些事也是不能替代的,我本来也想给你一个梦的,可惜你的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映不出来,更别说做噩梦了。”
“噩梦!”小安道。
“哎呦,好像说漏嘴了。”
幻海蜃王吐吐舌头,掩嘴轻笑,方才那种从容大气,华美高贵的形象忽然崩塌,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然而面目始终是一团模糊,像是在一张张脸之间,不断的流转变幻。
小安明了,她的这种形象,甚至连说话行事的方式,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于李青山的想象,直到现在李青山睡去,才渐渐露出真面目来。
这种真面目,一般人的见不到的,因为人与人交往的时候,难免包含着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以及一些虚幻的想象。幻海蜃王的存在本身,便会被扭曲影响,正如每个人见到的幻海都不相同一般,幻海蜃王亦是千人千面,
唯有小安修《朱颜白骨道》,无色无我,无法无相。幻海蜃王形象,便无法得到印象与想象的支撑,便呈现这种没有固定面目的“真面目”。
她们在心中发出相似的慨叹:“真是怪异(奇异)的存在!”
“好了,梦已经结成,来让我们瞧瞧看,用来下酒吧!”幻海蜃王微笑着,向李青山的脑袋遥遥一指。
李青山的脑袋发起毫光,上方的屋顶忽然化成无色透明的气体,在毫光的照耀下映出五光十色,渐渐凝结成一幅画面,悬于天上。
无边无际的黄沙蔓延开来,胡杨、古城、残垣、断壁,构成一幅荒芜的景象,李青山站在一个沙丘上:“这裏就是幻海!”
而身旁的“小安”答道:“应当只是幻境!”
“这个噩梦好像很特别!”幻海蜃王兴致盎然的望着这一幕。
“这是?”小安仰头望着,这个噩梦似乎并不凶险。
幻海蜃王反问道:“你知道人心中最原始、最深邃、最持久、最强大的感情是什么吗?”
“爱情!”
这自然不是小安的回答,而是从幻海蜃王体内跳出的一个少女,双手捧心,一脸向往。
“炽烈却难以长久。”幻海蜃王大摇其头,少女花容失色。
“友情!”幻海蜃王体内又跃出一个胡子拉碴的豪爽大汉。
“白首相知犹按剑!”幻海蜃王不屑摆手,大汉默然无语。
“亲情!”又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一脸慈祥的说。
“慈母多见,孝子难寻。”幻海蜃王叹了口气,老奶奶默默垂泪。
“仇恨?”面目扭曲的青年,阴沉的道。
“虚妄之物。”
“思想!”智者抚摸着长长胡鬚。
“无稽之谈。”
一个个人影跳出来,说出各自不同的答案,又被幻海蜃王一一否决,黯然退后。
自说自话,自导自演,如疯似癫。
“梦想!”小安忽然开口道。
幻海蜃王微微一顿,笑道:“有点意思,不过,仍然不对!虽然人人都会做梦,但那就像气泡一样脆弱,而且不过是对欲望的美化。这复杂的欲望,与那真正且唯一的答案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小安不语。
“是恐惧!”
幻海蜃王声音颤抖,张开双臂仰天狂呼,又抱紧双肩跪倒在地,周围那些人影全都露出恐惧之色,消失不见。
“得不到的恐惧,失去的恐惧,生的恐惧,死的恐惧,勇往直前是因为恐惧,踌躇不进是因为恐惧,大声疾呼是因为恐惧,缄默无言是因为恐惧……一切生灵心中皆有恐惧,一切行动背后都是恐惧,失败就会有更大的恐惧,成功就会有更新的恐惧!恐惧恐惧恐惧!”
幻海蜃王的声音渐渐微弱,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像是被吓坏的孩子,低声啜泣着,“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