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若非不敢轻举妄动,简直忍不住要骂这洪老儿几句。
“哦?”
李青山转过头向薛冰望来,薛冰感觉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似已穿透了面纱,看清了自己的容颜,又甚或把她整个人都看了个通透,心跳陡然加速,浑身一阵阵发麻。
洪掌柜一脸严肃的教训李青山,“你把雨水溅在我身上就罢了,溅在他们身上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真是不知道礼数?”
“不过是几滴雨水罢了,何必那么小气!行了行了,别瞪我了,是我来的匆忙,对不住大家。老头子,要不要我再把衣服给你洗洗?”
李青山笑着打趣洪掌柜,伸手便去抓他的衣襟。
这裏是雪山派的山脚下,当然会有雪山派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若是雪山派的掌门在此,倒是省却一桩麻烦,不用上山了,一个小姐顶什么用。
薛冰心中一松,命令几个师兄弟:“人家又不是有意的,别斤斤计较,都给我坐下。洪叔,我没什么胃口,你招待客人吧!”
几人对她都是俯首帖耳,立刻都老老实实坐下,将这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大小姐宽宏大量,放过你这一马。喂,你放手,别给扯坏了,我自家有婆娘,衣服用不着你洗!”洪掌柜望着那张滑稽的笑脸,也不由露出笑容,“你小子长得真像是猴,要喝酒是不是?”
“你不是不卖吗?”
“还是不卖,我请你喝!”
“嘿,我怕你请不起。”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这雪峰酒楼,祖传窖藏百坛雪峰酒,取一坛藏一坛,不多不少,你小子能喝得了几坛?不过先说好了,不准以内力化酒!”
“以内力化酒有什么意思?雪丰酒,瑞雪兆丰年,好名字,快拿来尝尝!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肉,随便你用内力化肉!”
“看你小子这猴急的样子,不是丰年的丰,是山峰的峰。还用内力化肉,亏你想得出来!今天下雨闲着没事,老夫就陪你喝几杯。小北,去拿酒肉来!”
洪掌柜大马金刀的坐下来,豪气的吩咐下去。
“哈哈,俺以前是耕田的。”李青山在对面坐下,瞥了罗睺小明一眼,“看看,我来的没错吧,有人请酒,滋味格外好些!”
罗睺小明撇了撇嘴,跳到桌上,抖落身上雨水。
“唉,这样小的孩子,你也带他出来乱走,小北,拿条毛巾过来。”
“是他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喂,还不道谢。”
“多谢。”罗睺小明接过毛巾,心中却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道谢,为这样一条微不足道的毛巾,向一个蝼蚁一般的凡人,眉头忽又紧紧皱了起来,低着头陷入沉思。
“这孩子是?”
“我儿子。”
“你才是我儿子!”
罗睺小明跳起来,一脚踢在李青山胸口。若在很久之前,他这一脚下去,门外这座雪山也没了,现在却只是不痛不痒。
“唉,让我娇惯的不成样子,见笑了。”
罗睺小明瞪着他,胸中燃起久违的,对力量的渴望。
小伙计捧了一坛酒过来,又捧上一盆热气腾腾的卤肉。
“你以前是耕田的,后来怎么不耕田了?”洪掌柜随口问道。
“牛丢了,出来找牛。”
洪掌柜哈哈大笑,只当他是在说笑:“你这闯荡江湖的缘由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是不出来闯荡,也学不来这一身好武艺!”
暴雨如注,打在屋瓦上,喧哗而又寂静,热闹更显安闲。
雷声反而小了,这样的山坳小城,本就不易引雷,冥冥天意也暂拿这楼中的李青山没有办法。
酒浆入碗,李青山正要端起,罗睺小明忽然抢过酒碗,一饮而尽,让洪掌柜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能喝。
“再拿一个碗来!”李青山招呼小伙计也上桌,对洪掌柜道:“我怕你一个人吃不回本来!”
“我给你们倒酒。”
小伙计笑嘻嘻的凑上来,觉得这汉子实在比那群雪山派的高徒可爱多了,不过当然,还是不如大小姐。
风雨如晦的酒楼中,几个身份来历截然不同的人,对坐畅饮!
薛冰频频望去,实在难以相信,此人便是二师叔口中那立于尸山上的魔王!
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糟糕,为了雪山派的存亡,也顾不得些许矜持,起身走过去,望着李青山道:“可否再添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