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一看说话那二人,是一老一少,都曾在飞马城外见过,围绕在前盟主张云天那一帮先天高手,后来趁着顾雁影被附体各自逃散。
那少的是个英俊青年,仍是一袭白衣,乃是雪山派的弟子。
那老的显然是来做说客的,看来仍有人不甘心失败,要跟他较量一下。
殿中人都大惊失色,一片拔剑之声。
“冰儿,快过来!”
薛寒峰一边说着,一边催动门派大阵,殿中的温度陡降,本是盛夏时节,此时却呼气成雾,李青山感到的寒气犹重,脚下凝结了一片寒霜,迅速蔓延上来。
李青山并不理会,一指那做说客的老者,拇指向后一挑。
老者如蒙大赦,夺门而去,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位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竟然说逃就逃,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撂。殊不知他见过李青山杀人的场面后,哪还有正面为敌的勇气。他不怕壮烈战死,却不想象臭虫一般被人随便碾死。
“站住!”李青山喝道。
老者刚越过门槛,闻听此言,一下像被钉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李青山头也不回的道:“喂,我两次饶你性命,你怎么连个谢字都没有?”
老者脸色一阵变幻,低头拱手:“多谢不杀之恩!”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若再有一次,你就加入天下会算了。”
老者抬头深深望了李青山的背影一眼,重重点头:“好!”又对薛寒峰道:“薛掌门,我与你相识多年,知你素来仁义,不忍见雪山派落得和马家一样的下场,你……你还是降了吧!”
又重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到底是谁的说客?
李青山又瞥了那白衣青年一眼,他仿佛耗子见了猫,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一言不发。
薛冰感到一阵痛心,这还是昔日那个傲气凌云的大师兄吗?
薛寒峰肃然拱手:“在下薛寒峰,乃是雪山派第十九代门主,侠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薛掌门,废话不多说,是战是降,一言可决!”
李青山向前一步,咚的一声巨响,大殿震颤,寒霜碎散。
“不知要如何战,又如何降!”
“若定要战,一起上便是,没那么多讲究。若要降,从此再没有雪山派,只有天下会的雪山堂,你还是堂主!”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这是要灭我雪山派啊!若无方才老者留下的一番话,只怕立刻就会有人喝骂起来。此时纷纷持剑上前,以示与雪山派共存亡。
唯有那白衣青年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喃喃道:“没用的,没用的!”
薛冰已不再看他,昔日那个大师兄已经死了,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被活活吓死。拉开与李青山的距离,回到父亲的身旁,再回眸望去。
李青山不动如山的站在殿门前,散发出的妖气充塞殿宇,犹如一团黑云压在雪山上,几乎无法将之与那狼狈闯入酒楼,被掌柜教训也笑呵呵的男人联系起来。
但仔细望去,却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变化,一双熠熠生光的圆眼似永远带着笑意,此时却有一种视一切为游戏的戏谑。
薛寒峰深吸了口气:“雪山派与天下会井水不犯河水,我情愿让出山下所有,发誓永不与天下会为敌!”
李青山摇摇头:“不行,这话我已与令爱说过了,大势所趋,非敌即友,容不得冷眼旁观之人!”
薛寒峰也被激怒了:“阁下逼人太甚,雪山派传承数百年,岂能灭在我辈的手中?”
“薛掌门真是想不开,生老病死,人所难免。成住坏空,万物皆然!大可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等我一统天下,天下就再无门派之别。这是滚滚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化雪山派为雪山堂,反倒能更加兴旺发达,可算是在你手中重获新生!”
李青山张开双臂,气吞天下,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说什么豪言壮语,倒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之事。
薛寒峰握紧拳头,平生从未遇到过如此艰难抉择,忽然一声长叹,挥了挥手,殿中温度又开始回升。
“掌门,万万不可啊!”“老夫宁死也不入天下会!”
殿中一时群情激愤。
薛冰咬着嘴唇,双目含泪,这个在她心中犹如雪山般雄伟的男人,也要屈服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吗?
李青山微微一笑:“这才是明智之举。”
薛寒峰又缓缓拔出长剑,直指李青山。
“薛掌门这是何意?”
薛寒峰决然道:“身为掌门,不战而降,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只求公平一战,见识一下侠王爷的绝世武功!”
“这又何必?”李青山看出他已有求死之心,心下也有些佩服。
“父亲,不要!”薛冰惊慌道,宁可他屈服,也不愿他战死。
“掌门,对付这样的魔头不必顾忌什么江湖道义,我们一起上!”
“冰儿,你退下!”薛寒峰肃然对众人道:“我若败了,雪山派即为雪山堂,任何人不得为我报仇,这是掌门之令!”
李青山笑道:“薛掌门,我若是杀了你,旁人且不说,令爱便要恨我一辈子,她若是向我出手,我也只能给她个痛快,实在叫人于心不忍!罢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平生多行侠义之举,今日我若动你一根手指或者后退半步,便算我输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