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山上一片死寂,什么权势、什么筹谋,在这样的绝对力量面前,都不过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仍然感到不能理解,他明明只是一个妖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九天息壤珍贵异常而又貌不惊人,显然不是这群“乡下土鳖”能理解的,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就算是来自于饿鬼道的况天佑,恐怕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纵然天上那一双双眼睛,也只有极少数方能一眼辨认出那块“土坷垃”的真正名字,却也更加费解,从未听说过九天息壤有这样的功效。
当李青山又站在龙首山前,人类之姿化为纯然的牛魔之躯:“放人,不然我先宰了这群秃驴,再宰了你们这群混蛋!”
仿佛绑匪绑架人质和警察对峙,警察既不喊话、也不谈判,直接绑了绑匪全家老小,以及家里养了十年的狗,不放人就挨个杀。
当然,李青山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大侠,你一个慈悲为怀的佛门中人都敢跟我秀下限,来这一套,我就奉陪到底好了。无边罪孽都已背负,也不在乎再添几条亡魂。
“你……你……你……”左国师戟指李青山,气得浑身发抖。
身旁的诸位道友都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手中的木鱼锤,生怕他气急宰了不怒僧,那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那李青山恐怕会直接把灵国寺砸过来。
和左国师一样,大夏皇帝本来对于“群龙聚首大阵”颇为自信,认为挡住李青山问题不大,只是不想被|干扰祭天而已。然而此时望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大山,这份信心顿时荡然无存。
李青山根本不必以身犯险,死磕皇廷的守山大阵,只要拔起一座座山峰砸过来,他们只能硬抗,这座天坛肯定是保不住了。什么祭天大典,更是想都别想。
顾雁影道:“陛下,看来这李青山,不会满足于区区一个十方妖王的身份。”
大夏皇帝眉头一皱,才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语有多么可笑,冷然道:“现在的你,怕也不满足于此了吧!”
“从未满足于此。”
左国师道:“不怒啊不怒,你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天龙禅院先出了一个佛敌,又出了这样一个妖孽要毁我灵国寺,真是人杰地灵!”
不怒僧端正身形,叹息道:“青山,收手吧!我一个酒肉和尚,并不值得如此。从今日起我便将你逐出门墙,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身为佛门弟子,愿受佛门戒律惩处,请你放过灵国寺的诸位同门吧!”
为了救他一人而赌上数万僧众的性命,他是万万不愿见到这样一幕。
李青山眉头一皱,又笑了起来:“你我之间既然再无瓜葛,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要死要活,悉听尊便。但你现在就算是自杀,我也送整个灵国寺给你陪葬。”
不怒僧哑口无言,一声长叹。这孽徒的翅膀已经硬的像铁,哪里还会受他的影响,或者说,从未受过他的影响。
“我数十声——十!”
李青山催动大地力场,将灵国寺升上天空,喊道“五”的时候,灵国寺已经与龙首山齐平,马上就要进入罡风层中。
就算是羽人的云中城也不可能长久漂浮的罡风层中,更何况没有这方面设计的灵国寺,等到大阵一破,又有几个僧侣能够抵挡罡风。
李青山哪需要打生打死的破阵,借天地之力足矣,喊道“三”的时候,已有万千罡风斩在灵国寺的守山大阵上,激荡出片片金光。
不等左国师说话,大夏皇帝已忍不住了:“国师,我看这佛敌甚听这李青山的话,当不会再肆意杀戮。逝者已逝,不能复生。现在要对抗饿鬼道,正需要他们的力量。”
众臣也都纷纷劝说,除了佛门弟子之外,其他人对“佛敌”都没多少概念,小安的所作所为固然是罪大恶极,但又没有杀到自家头上,既然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招惹是非了。修行是为了长生,又不是为了主持正义,就算是凭诸天神佛的威能,也没见把魔域给灭了。
总有人要顾全大局,而所谓“大局”,从来不是世界和平、人间正义,而是“强者”。“强者”指的往往不是某个个体,一群庸人聚在一块,就能把天才判定为疯子,只因为其人数众多。如果不想忍受疯子的美名,就要收束手脚,就要顾全大局。
而现在,李青山凭借一己之身,执掌大局,一声暴喝:“一!”
“住手!”左国师挥手解除了施加在不怒僧身上的禁锢,深吸了一口气:“不怒,你走吧,你不再是佛门弟子。”
不怒僧站起身来,脸上并无喜怒之色,施了一礼:“国师可以打我杀我,却无法剥夺我佛门弟子的身份。一切众生只要心中有佛,便是佛门弟子,哪怕佛敌也是一样。”
众生平等,皆可成佛,乃是大乘佛法的宗旨。但正如世间的一切大道理一样,谁若真按这些道理去处世行事,非得碰个头破血流不可,甚至不容于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