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大车往来于途,把士兵们分批运往前线。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双马拉动的大车行驶速度并不比骑马慢上太多,到离十里亭两里地的集结地点来回一趟,也不到半个时辰。
赵瑜手上有一百五十余辆制式四轮马车,一部分是岛上自有,但更多的还是随船一起运来。这样的一辆大车,载重量超过六千斤,一次便能把一队士兵连人带甲一起运走。要把所有的参战士兵全运上前线,一百五十辆车来回也只需四趟。
此次出战,东海出动正兵五千余。野战二营两千人,神机营千二百人,其余的是下船的水兵——虽然他们战斗力不如正牌的陆军,但阵列步射的水平也不差,赵瑜一向把他们当作海军陆战队使用。除此之外,长生岛守军中的两百骑兵,也一起被带上了战场。他们现在正与野战二营配下的骑兵们一起,在预定的战场周围巡视,以防完颜娄室会有什么诡计,并把探查到的金人情报送回赵瑜手边。
“金人已经开始列阵了?”赵瑜有些吃惊,在他乘坐的马车边,一个骑兵正侧头向他汇报着最新的情报。金人营地与十里亭的距离正好也是十里,以正常步兵的队列行进速度,大约要一个时辰才能走完。再加上金兵有万人之多,一批一批整队出营的时间大概也要一个时辰。现在不过是卯时中,金人已经全数抵达战场。那他们大约两更时分便起来生火做饭,在三更天时陆续出营——赵瑜此前收到的情报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未免也太早了点!’赵瑜摇了摇头,夜间行军最耗精神,看起来是完颜娄室没领过步兵,怕掌握不好时间,方提前出营。本来赵瑜还想着利用马车地优势先到一步,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一番,但没想到却变成了比金人还要慢一步抵达的情况。金人已经开始列阵。而现在抵达前线的东海兵,野战二营和水兵加起来却只有不到四千,须得提防一二。
“跟说前面一声,”赵瑜命令道:“让他们小心金人突袭。”虽然可能性不大——现在两军在前线的集结地,相距足有四里。双方都是步兵,四里地,阵列前行的话。没半个时辰走不完——但还是要小心为是。
“大帅!全军已列阵完毕,请大帅下令。”
完颜娄室这时已经抵达战场,在他身前,麾下的几个猛安——不论女真还是外族——都已到齐。娄室之下,官位最高的库莫奚猛安——大抃带着一众将领向完颜娄室行礼请命。
“传令全军,就地休息!”娄室说道。
渤海行军猛安高彪出列向娄室进言:“大帅,我军现已全师待战,而东海人却只到了四千。我众敌寡。正好乘机攻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待娄室说话,卢克忠当即说道:“怎么冲,隔着有四里地。等我军冲过去,他们地兵早到齐了。那时东海人便能以逸待劳,迎击我军。”
高彪带着杀机的目光扫过卢克忠。这小人,在库莫奚地大抃面前,他全赔着笑脸,对上他高彪,却常常挑着错。不就是因为大抃兼着同知东京留守事,而他只是个渝河州千户吗?
“大帅!”高彪踏前一步,催促着,“机不可失啊!”
完颜娄室皱眉瞥了他一眼。这个蠢货,还当指挥的是骑兵吗?出营行军已经让下面的士兵走了近两个时辰,再冲锋四里多地。哪还有力气拉弓搭箭?蠢材!
这么想着。他却又怀疑起来,渤海人跟汉人一样。都是耕作为生,少有马匹。如高彪的千人队,便大半是步兵。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心中疑云一起,看向几个外族部将的目光便为之一变。早前还觉得他们能奉命前去诈降,还算是大金的忠臣。但现在却只觉得他们几个,一个比一个像叛逆。
‘幸好一直都在防着他们!’娄室想着,便说道:“我军行军半日,正要将息一下面力,不可即刻进攻。尔等先各归本队,静待我中军号令。”
将领们互相对视几眼,由大抃领头,躬身而退,高彪面有怒色,却也跟着走了。几个外族部将,除了高彪是个浑人,大抃、耶律高八、耶律耨里,都是精明角色。完颜娄室眼中的疑云,自是没有瞒过三人地眼睛。完颜娄室对外族兵的顾忌,他们早已是心知肚明。现在高彪只提了句建议,娄室便起了疑心,三人也不奇怪。
高彪会提议冲锋,只因他蠢罢了,并不是他有异心。完颜娄室本非辽阳系统,自然不晓高彪底细,而大抃和两个耶律都是南部都统麾下,却哪会不知。
‘可惜那高彪,他可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对大金国忠心耿耿的。’三人转着同样的念头,各自回到本军。
万二金兵,左中右分作三部。完颜娄室自领五千女真居于中军。契丹、渤海等外族的五千兵,平均分在左右,而在他们的身后,都放有一个女真千人队,名为助战,实则是监视。
至于近万民伕,并没有比完颜娄室带上阵前。战场上并不是人越多越强,辽国每次伐金,带来兵力总在十倍以上,但次次大败亏输,太多充数的兵力对于将领来说完全是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