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精呢,玻璃呢?”赵文追问着:“这些工坊的股权一旦发卖,其制造秘密必然会泄露。不管二郎你用什么方法封锁,你总不能不让股东们参观工场罢?只要去看一看,总有几个聪明人能看出些端倪来罢?!恐怕半年后,对岸就有泉州香精、杭州玻璃跟我们打擂台了!”
赵瑜笑答:“半年是不可能的。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不是看几眼便能学会,我们当初摸索了多长时间?!走马观花一看,便能学了去,真当我们花得那么多研究经费是白丢的?想偷学,要么像我们一样,先看个大概,再花上几年工夫去摸索,要么就得从工坊中收买内间!不过不论工人、管事,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想做内间,先得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能经得起刀斧,莫说台湾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得出去,单说工坊之中,十户连坐的保甲制就足以把绝大多数人的那点小心思给打消掉。何况……”
他继续道,“我有说过现在就卖这些工坊的股权吗?卖股权和卖货品一样,不能急着卖,卖得太急,价格必贱,慢慢来才能买个好价钱。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不会急于一时!”
“那二郎你要怎么做?”
“我会先卖钱庄。等三家新钱庄上了正规之后,再来说工坊的事,这么多产业要处理,至少得花上三五年时间……制度要建立。人才要培养,各种律法也要逐步完善,这可不是我今晚说一句,明天早上事情就能依依当当的做好地!不知河水深浅,我只会摸着石头过河,怎么可能会扑通一声就跳下去。”赵瑜说着,面上隐现一丝得意的坏笑:“而三五年后。当我们把两个作坊的股权卖出去的时候,天下的局势又会是什么样子?”
赵文闻言。脑中一点灵光闪过!张大了嘴,指着赵瑜,好半天才挤出去话来:“二郎,好算计啊!”
赵瑜大笑,毫不谦虚的自赞道:“我当然好算计。”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出售股权便是出售产业,是如同败家子地行为。但在见多了后世股市种种闹剧的赵瑜看来,股票却是骗钱地好工具。
“东海以外,玻璃、香精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奢侈品。所谓奢侈品,就是平时价值千金,但战时一钱不值的东西。在两个作坊的股权卖出去前的几年里,我可以照样每年赚着七八十万贯,但卖出去后,你以为这么高的利润还能再保持下去吗?”
赵文缓缓地摇着头。“绝不可能!”
“没错,绝不可能!”赵瑜断言道,“我早前也说过了,金人攻下上京后,一两年内不可能有实力大举进攻,对辽人只能采取蚕食策略。而大宋。根据最新情报,虽然军队已经在聚集,粮草也在准备着,但没有金人主力配合,凭大宋的战力,绝没有独自攻击辽人的实力。契丹余威犹在,理应还能撑上三五年。而等契丹一亡,宋金两国接壤,东北地乱局必然将蔓延天下。到那时……”
“到那时,”赵文接着说道:“香精也好、玻璃也好。可就不值钱了。如果有哪人真的能把工坊里的技术都偷学了去。等他生产出来后,就会很可怜的发现。天下间已经没人有钱买了。而在此之前,二郎你却用着这些即将贬值的股权为军队为东海,筹集到了巨额的军费!”
“是啊!”赵瑜仰天叹了口气,“为了军费我可是把老本都卖了。养兵实在是件吃钱的买卖,而打仗则更是花钱如流水。大宋养了八十万禁军,近五十万厢军,每年吞掉了全国八成的财政收入,足足五千多万贯。而我东海,没有空饷,没有虚帐,同时由于工艺出众、奴工价廉,军械地价格比大宋低上许多,但每个士兵都是精锐,花在他们身上的钱钞,平均每人每年仍要近八十贯,是大宋禁军的一倍半。
虽然对外号称十万水陆大军,可谁会知道,光是实际上的四万陆军、两万海军就已经把东海国的税收吃掉大半。近五百万贯的军费啊!若不是有工商业支撑,若不是有钱庄支转,我这个区区二十万户地东海国的财政早就完了。不过一旦战事一起,东海全境动员,军队扩充数倍,以现在的财力,肯定是难以支撑。此前的战事,由于对手是交趾、女真,都能大肆掠夺,所以反而是大赚特赚。但日后对上的却是大宋百姓,能抢吗?能夺吗?那时都要吃老本!……至少起兵后的一两年内,都会如此!”
赵瑜说得一切,赵文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二郎你要卖掉股份,好筹集日后军费!”
“正是。不过更重要的却是可以籍此把两浙、福建的富室官绅都陆续拉上东海的船。现在是海商,等过了两年,看到前人大赚特赚,争先恐后过来的可就不只是海商了……各个家族、官宦都会抢过来分一杯羹。一旦他们上了船,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们了,若不想早前投入地资金打水漂,都得继续给我出钱出力,等到我举旗登陆,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他们也不得不我军地助力!”
赵瑜平举出左手,一把捏紧:“若能一举平服两浙、福建,那夺取天下也就在转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