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礼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
“好什么?!”随着冰冷的声音,一股阴气在黄承礼的身后身后集结,如同三九天当头浇下的一瓢雪水。把他整个人都冻住了。
炮排排正先干咽了口唾沫,然后才缓缓地回过头来。视线从城外转向城内,便登时对上了一对闪着阴森寒光的细长双眼。黄承礼畏缩的后退了一步,让所有陆战指挥官兵都畏惧不已的副指挥使余道安那张永远都是挂着半尺寒霜的瘦长马脸,立刻映入他的眼帘。
不像爽快豪气、为人四海、在家乡时就有信陵君之称的吕师囊;也不像刚刚调任过来,便因着状元郎地身份和比起年龄要成熟许多的工作能力及处事手段,而赢得了大家敬重和喜爱地丁涛;第三舰队陆战指挥三位主官中的最后一位。留在陆战指挥五百官兵心目中的,永远都是站在阴暗的角落中。用那对细长阴寒的眼睛盯着所有人一举一动、寻找着错处并严加惩罚的恶鬼形象。
“副指?”黄承礼毕恭毕敬的陪着小心,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被这恶鬼给挑出了错来。
“怎么不射贼军将旗,偏到其他船上去了!?”余道安说话不快,也不多,但阴寒地语调,比几百句训斥更为有效。
黄承礼浑身一凛,应声答道:“禀副指。站在将旗是个女人,不是领兵的主将。”
“女人?!”余道安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双眉开始打起结来。
“自作聪明!”他这么评价着黄承礼的行为,“贼军的先锋正是女人!方腊的亲妹,百花公主!”
不过他也没多骂下去,丢下一下变得失魂落魄的炮排排正,转身便回到了敌楼底层的岗位。关于方腊军地详细情报只下发到都一级,黄承礼仅是一排长,并不够资格了解方腊军先锋的性别问题。而吕师囊的命令也是解决敌军将领。并非射击将旗下的敌军。黄承礼的失误,是因情报不明而带来的误判,而不是违反军令造成地后果。余道安虽然吹毛求疵的性格不讨人喜欢,但也绝非乱栽罪名的人。若非如此,他这个刚刚投入东海军仅仅三年的福佬,也不会顺顺利利的升到副指挥使的位置上。
丁涛悄悄的回到了敌楼上。方才余道安和黄承礼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避过陈建的耳朵,转述给了吕师囊。
“可惜了!”吕师囊这么说着。被那几支从八牛弩上发射的铁箭惊到,方腊军地将旗虽然没有移动,但将旗下地人影已经退到了后面,再想动用床子弩一举解决方百花,怕是不可能再做到了。正因为黄承礼用望远镜多看了一眼,方百花也幸运的逃脱了另一个历史中战殁于涌金门下地命运。不过这一点,是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清楚的。
城头上两具八牛弩的弩弦重新开始嗡鸣,黄承礼铁青着脸色把满腔怒气撒到了湖边的其他船只身上。若是方才没有移换目标。他就已经把击杀敌军主将的功劳稳稳的拿到手上了。只可惜一念之差。让他与银质嵌宝一等功勋章失之交臂。
开战后,吕师囊下得唯一的命令就是要把这些敌军聚歼在城下。所有东海士兵便在各队队官的指挥下,用弩箭堵截明教教徒逃亡的路线。城头上的箭雨不停落下,参与第一波工程的方腊军士兵在箭矢中抱头逃窜,但他们既不能上船,也无法沿堤岸逃开,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歼灭敌军是最好的打击手段,也是获得战功最多的模式。如果城门没有被几千块砖石给严严实实堵上,吕师囊肯定会下令全军出击,用最快速度把城下敌军解决。
守城最忌讳的就是死守城墙,要时不时的出城短促突击,让敌军无法专心攻城才是最好的守城方式。只可惜吕师囊不信任城内的官兵百姓,而杭州的官员也不信任东海人,为了互相取信,吕师囊只得提议把所有的城门都堵上。
‘算了!’摇了摇头,吕师囊想着,反正涌金门是不必担心守不住的,最后还是要看其他城门的结果。攻城也好、野战也好,进攻一方都讲究着一鼓作气,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击破对手,便只能慢慢磨了。杭州城防坚固,只要扛过三天,城中信心倍增,城外士气衰落,守上一月就绝不是问题。
正计算间,敌楼上,沉默了许久的陈建陈龙图突然大叫起来,脸色惨白的指着城内。吕、丁二人顺着直龙图阁所指的方向看去,数道浓烟正在城西升起,那是杭州城粮仓的位置所在。
“见鬼!”两人同时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