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二年十月初八,乙丑。
衢山。
“……所以你家吕指使便决定夜袭方腊大营,以便打击明教军气焰,提振城内士气?……当然,如果能顺便做翻了方腊,那就更好!是也不是?”
议事厅中,因九月末,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台风,而不得不滞留在衢山已有七八日的赵瑜和赵文,正好与衢山总督陆贾一起,听着从杭州城中派回来的信使的报告。
“回大王的话,正是如此!”信使恭声应道。担心着赵瑜不喜欢吕师囊这种冒险的决定,信使偷眼望着赵瑜,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赵瑜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置可否,只说道:“……继续。”
信使重新垂下眼帘来,说道:“那日。吕指使与余副指、丁教导合议定计之后。便由余副指领五十兵留守涌金门。而指使和教导则率其余四百五十人,于三更时,乘小船潜出涌金闸,沿着湖堤大道,直奔方腊大帐所在的孤山岛杀去!”
“孤山?”就算再没见识,赵瑜也不会不知道西子湖中最为有名的一山二堤,“方腊还真会享福,竟然挑了这么个好去处!”
“方腊疯了!”陆贾压低声音叫道:“孤山离州城应该只有三四里罢!他怎么把主帐安得离城这么近!”
“也许明教圣公喜欢西湖上的风景也说不定!”赵瑜开了句玩笑,接着正色道:“不过。以方腊军地军势,就算他把大帐放在离城更近的保俶塔上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主帐离得前线越近,就越能激励军心。看多了官军的表现,难道方腊还会担心城中守军杀出城来?”
“还是太冒险了!”陆贾摇着头道。
赵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一尺见方的杭州地图,看着图上道:“孤山是湖中孤岛,只有白堤和另外一条小路连着陆上,只要在两条路头设下营寨。方腊的安全完全不必担心。”他抬头问信使,“既然吕师囊是从涌金闸乘船出的城。而陆战指挥又最擅长登陆战,按理说应该是直接走湖上直攻孤山,怎么还要下船,从陆上绕过去?!”
信使道:“贼军沿着孤山外围,排下了近百条船。头尾相接,结成了水寨。而出城用地四艘船又不大,加起来一次仅能运上六十人。只能来回城内城外。”
陆贾摇头:“孤山地小,结水寨作防御也不奇怪。但只用绳子把船只头尾连在一起,不能叫水寨。那叫自杀。吕师囊和状元郎不可能轻轻放过罢?”
“陆督猜得正着!”信使点头笑道:“我军从水闸出了城后,丁教导便使人把城防用的柴草装满了四条船,划去孤山那里放了把火,围在岛外地百多条画舫渔船一下给烧了个干净!”
“湖上火起,主帐危急,外围的守兵必然会大乱!”赵文抚掌大笑。“吕师囊和丁涛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正是!”信使自豪道,“那时吕指使已经带兵潜至钱塘门外,当看到守在白堤口的贼军营中大乱,便立刻率军冲锋,一举攻入营寨!营中的贼军有近五千人,皆是有甲的精锐。但给我东海精兵一冲,却登时炸了营,乱得犹如一窝蜂。吕指使早前说得没错,那些吃素的贼人都是雀蒙眼,我们藉着星光和篝火能看清贼人,但贼人却个个都是睁眼瞎。我们砍起他们来,就像砍瓜切菜一般顺手。”
陆贾连连摇头:“方腊实在太大意了,紧靠着杭州城扎营,却连个暗哨也不放,活该遭此劫报!”
“怎么没有暗哨?!”信使立刻反驳。“营寨外。贼人地明哨暗哨有十几处。不过暗哨藏身的位置实在太明显,我们在城头上早看得一清二楚。丁教导亲自领着一队人打头阵。潜过去挨个解决掉了。”
“就没有一个惨叫的?”陆贾觉得丁涛的运气有些不可思议,“就算猪被杀之前,也会哼哼两声啊!”
“当然有!”信使猛点着头,“但贼军却听不到。为了疲兵,他们在城外敲了一夜的鼓,不论出城潜行,都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是报应啊!”赵瑜大笑起来,“也真是运气了。军鼓一响,什么声音都盖住了。”
陪着赵瑜笑了一阵,赵文问道:“方腊主帐外围水寨被烧,镇守白堤口的营寨又炸了营。你们的吕指使可是乘势杀了进去?”
“回枢相的话,正是如此!”信使说道,“吕指使领着我们直直在贼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挡在白堤上地贼人都被砍翻进湖里,一直杀到了方腊的主帐下。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陆贾搭了一句话,虽然答案都已经知道。
“只可惜方腊逃得太快,吕指使又顾忌我们人数太少,最后只把贼军的帅旗夺了过来,便回师城中,没有再追下去。现在那面大旗应该还在城头上挂着,这几日,贼军主攻哪一座城门,我们就把这面帅旗传到哪里去,看到帅旗在我手中,贼军都无力进攻!”
“能见好就收,不被大功冲昏头脑,吕师囊做得不错!”赵瑜点头赞道,不因方腊逃脱而失望。‘用兵必得谨慎,不可贪功’一向是东海军的指挥方针,也体现着赵瑜的性格。
得赵瑜称赞,信使喜笑颜开,接着说道:“我军顺着原路返回,刚好与前来救援的贼军前后脚错开。两支贼军沿着湖堤冲到孤山,分不清敌我。竟自相残杀了一夜。”
“也就是说虽然你们在贼营中一进一出,其实也没有遇到多少贼军地反抗喽?”
“回大王,地确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