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换了一身戎装,面色凝重的可怕,这次出征,不是要去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也不是要对嗜血成性的契丹鞑子,而是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群只求三餐一暖,有片瓦遮头就已经很满足的老百姓。若是这一仗打下来,虹县血流成河是在所难免。但是更可怕是或许会激起更大的反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尤其是江南东路这种地方,富庶,但是财富过度集中。老百姓手中的钱财并不多。农民面临着土地兼并变成佃农的危险!更重要的是,这儿是南唐归附过来的地方,当初十余万大军放下武器,许多人解甲归田。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危险性。同样,他们也是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的战士。给他们一把刀,他们就能上阵杀敌,给他们一个目标,他们就能汇聚成一支军队!
看到谢慕华心事重重,杨延彬和荆儿八姐等人也不敢跟他说话,三千士卒分成前后中三队,一千厢军当先开路,谢慕华等人带领一千禁军坐镇中军,另外的厢军随后担任后勤队。虽然这儿是自己的地方,虽然对手只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但是杨延彬治军严厉,一丝不苟,一定要按照规范的行军来办理。
“离虹县还有多远?”谢慕华忽然问向杨延彬。
杨延彬早已做熟了功课,当即答道:“此去六十里就是虹县了!”
谢慕华“哦”了一声,现在是正午时分,再走一个下午应该可以赶到虹县安营扎寨。正思索间,忽然前军来报:“谢相公,刘知州和方知县在前方等候大军!”
“叫他们过来吧!”谢慕华淡淡的说道,他也想看看能把一个县的老百姓给逼得造反的方琼是何许人才。
过不一会,一小队杂乱不堪的人马走了过来,为首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看到谢慕华的中军大旗就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快步走了过来。当前的刘知州朗声说道:“卑职见过经略相公!”
谢慕华低声说道:“免礼,这一位就是方知县了?”
方琼急忙抢上两步:“正是卑职!”方琼年纪约三十五六岁,生的细皮白肉,三缕长须,双目炯炯有神,一身官服笔挺整洁,哪里像是从虹县狼狈不堪逃出来的人。简直就像是去哪个宴会去赴宴似的打扮。
方琼心中也有些欣喜,虽然虹县出了事,自己少不了要倒霉,但是眼前这位经略相公却是大有来头。听说跟着这位经略相公的人,升官都是极快。那寇准、王旦、苏易简、张咏都是比他低的进士,却都已经是四五品的官员了。要是自己能讨得谢慕华欢心,就算这次倒了霉,以后总有翻身的机会。于是便厚着脸皮蹭了过来,痛心疾首的说道:“那些刁民实在是胆大包天,朝廷给他们衣食,保他们家园,收些许小税就呼三喝四。还敢聚众造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谢相公治军有方,大军一到,那些乌合之众,哪里是对手,必然作鸟兽散!看以后还有什么人敢犯朝廷的虎威!”
谢慕华也不多说,吩咐他们带着随从跟在大军后边。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朝虹县开拔!
到了虹县已经是傍晚时分,三千士卒就在城外五里安营扎寨。远远望去,虹县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池。没有护城河,城墙也是土石结构,最多不过四五米高,就像是小小的院墙似的,没有箭垛,也没有女墙。像这样的城池,若是让杨延彬领兵去打的话,最多一个时辰就给打了下来。
谢慕华的军队就在南门和东门驻扎下来,方琼还特意来献策,说城中百姓多半没有武器,就算是大军分开四路分别堵住城门,他们也无可奈何。再说了,虹县百姓最多也是一万人而已。加上这几天逃走的,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剩不下多少人。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组织,没有训练,无论如何也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到时候大军一个冲锋,就可以破门而出,将那些胆大妄为之徒斩杀干净。
谢慕华不置可否,只吩咐方琼在后边歇着。说来也奇怪,整整一夜,探子们回报,没有多少人从城里逃出去。
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谢慕华骑上战马,带着随从登上高处,远远望去,只见城头上许多人忙忙碌碌,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的武器,有些刀枪,大多是棍棒,还有人将扁担削尖做长枪用,搬了些石块堆在城上,居然做出了一副与城偕亡的架势。
谢慕华冷笑一声,吩咐杨延彬震着队伍。自己却要单枪匹马去城下和乱民谈一谈。
此话一出,中军就炸了锅,杨延彬和荆儿等人都颇为为难,要知道乱民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谢慕华又是江南东路的军政要员,一旦深入虎穴,很有可能被乱民当做筹码挟持起来。这样的话,情况就更复杂了!
方琼更是哭喊连天:“相公,都是卑职的错。卑职无能,教了一群乱民出来。卑职这就去受死,但是相公身系江南东路百万之众,不可亲临险地。相公请三思而后行。如若不然,卑职怎能坐看相公以身犯险呢?”方琼眼泪夺眶而出,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谢慕华的亲儿子呢!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了!”谢慕华板着脸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