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慕华大步从宅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围在外边的官兵几乎连眼珠都掉了出来。他们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主帅被一群契丹后族的人抓了去之后,待了一两个时辰,居然毫发无伤,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本事。放在后世,就算是让赵本山亲自去忽悠,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功力……
谢慕华前脚刚走出来,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兵如梦方醒,挥舞起武器就要冲进去抓人。谢慕华举起右手,挡住众官兵,懒懒的说道:“不用了,这些契丹人迷途知返,咱们也要待之以礼,要是蛮狠动粗,倒是显得咱们汉人不厚道了。”
这厢正说着,就看从宅院里,十来个契丹人鱼贯而出,他们显得不卑不亢,许多人都是环抱着双臂,完全没把门口这些宋兵放在眼里。走在中间的一个契丹人,穿着宽大的袍子,一头长发挽在头上,却是步履轻盈,体态婀娜,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绝非是个男子。许多官兵顿时醒悟了过来,难怪谢大人进去溜达了一圈就出来了,原来是个契丹娘们,那些见惯了粗豪汉子的契丹女子,见到谢大人这样在江南水乡沉浸许久的猎花高手,那还不是神魂颠倒。之前听说谢相公娶了两个老婆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如今看到谢慕华在一群契丹人手中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一个个官兵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男人就应该这样,不但打仗打得好,对付女人也应该像谢相公这样,有两把刷子才行。
暂且按下这些不说,谢慕华看到城中继续有条不紊的排查,心中也是颇为安定,要是杨延彬因为自己被抓,就乱了方寸,置在城外的大敌而不顾,那就不是杨家的虎将了。有的时候,作为统帅,总是要做一些选择,必要的时候,就算是无法放弃的……也必须要放弃。
一行官兵护送着谢慕华,半押送着这一队契丹人来到原州府的府衙。谢慕华的许多部将都等在里边,看到众人到来,那些将领们急忙迎上前来,又是感叹自己保护不周,又是慨叹这些契丹人尤其狡猾,居然能够抢在前边混到城里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说到感人至深处,恨不得有要代谢慕华去被人劫持……
“好了,这就不说了,七郎何在?”谢慕华朗声问道。
从府衙外,杨延彬正好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看到谢慕华安然无事,杨延彬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两人见过礼之后,谢慕华便吩咐从人将那些契丹人先带到偏房休息,只留下了萧月影。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折腾了一夜的原州城也渐渐归于平静,不知道是谁家的公鸡已经发出了报晓的啼声,忙碌了一夜的官兵恨不得找个平坦的地方倒头就睡,那些提着热气腾腾的饭桶的伙食兵却已经把早饭送到了城头。
“李继迁已经开始集结人马了,今日看样子还是要攻城。”关定邦快步走到府衙,拱手禀告道。
谢慕华点了点头:“李继迁昨天中了咱们的空城计,他心中不安,天色一明,自然是要挥军攻打,试试城中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安排。反正火药库已经炸了……”说到这儿,谢慕华淡淡的瞥了萧月影一眼,又接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继迁要攻城,那咱们就陪他好好斗法。”
关定邦正要出门,忽然听到萧月影开口问道:“李继迁昨日攻城,是命令军队从四面齐攻,试图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和原州城城防不足的缺陷打开缺口,今日,若是我猜的不错,李继迁应该还是依样画葫芦,继续如此猛攻……”
杨延彬没有做声,看了看谢慕华,只见谢慕华也专心听萧月影说话,便看着萧月影,听这位大辽国的公主有什么好说的。萧月影嫣然笑道:“昨日我手下的人在城中看到谢相公还留下了千余预备队,准备时刻补充城防。岂不知谢相公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了吗?”
“我错了?”谢慕华皱起了眉头:“为何如此说话?”
萧月影轻声说道:“李继迁分兵四路,就是欺宋人野战不行。所以他才敢在没有攻城利器的情况下,攻打原州。同样,他没有攻城利器,那拒马枪这些物件,自然也少得可怜。与其把预备队留在城中,不如开城决战。宋军的野战,并非谢相公自己感觉的那般不堪,看看满城那一仗,宋军和大辽的军队兵力相当,野战大胜。就已经说明,当初赵匡胤亲手打造的这支军队,是很有战力的……”说到这儿,萧月影悠悠收了口,含笑看着谢慕华。
杨延彬脸色一动,的确是这样,自从大宋立国以来,禁军在幽州战役之前,几乎是百战百胜,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但是在幽州被耶律休哥神出鬼没的打垮之后,尤其是赵光义都“阵亡”之后,一下子,信心有不足了。对付那些以遊牧为生的少数民族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生怕野战。其实禁军的野战能力并不差,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在满城,在高句丽和大理都取得辉煌战绩呢?尤其是满城,那一次,面对的可是大辽国的精锐。连皮室亲军都打过了,现在却为何要在原州城死守不出呢?
谢慕华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说到底自己还是受后世的知识影响太重了,总觉得汉人的野战不行。其实从秦国到汉朝,蒙家将军、衞青、霍去病包括后来的大唐盛世,汉人把那些游牧民族打得叫苦连天,只是这种尚武精神渐渐缺失了而已。宋代更是一个积弱的年代,自己本就是要把这口元气给恢复了,却习惯性的选择了先稳妥再进取的做法……到底是旁观者清,萧月影这句话,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