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王吉荣是一个负责任的开封府尹,在开封的这些年里,王吉荣的足迹遍布开封府的主要街道,把他随便丢在开封府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不会出现找不到北的情况。所以,王吉荣从这个不知名的小院子里跑了出来,硬着头皮就找了一条路玩命狂奔。开封着名的街道很多,王吉荣有这个自信,只要被他看到任何一条熟悉的街道,他马上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带着这样坚定的信念,王吉荣一路找到了御街,到了这裏,王吉荣算是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一夜被人丢在厨房里,身上华丽的锦衣已经肮脏污秽不堪,脸上满是锅灰。就算是相熟的人从他面前过去都会捂着鼻子,不屑的快步走过,懒得多看他一眼。王吉荣也不介意满街人稀奇古怪的目光,一溜烟就跑进了开封府衙。
“老爷回来了……”随着侧门口家丁的一声吆喝。王夫人快步从内堂走了出来。
王夫人左右打量着王吉荣,忽然号啕大哭起来,一头扎进王吉荣的怀里,抽泣着说道:“你这死鬼,晚上不在家待着,却要去风流去。这下可好,被那些匪人抓走,要不是老娘连夜给你弄出来七百贯,你今日还有命回来吗?看看这身上……老爷,你可被那些匪人折磨惨了……”
王吉荣猛然一惊,将王夫人推开,诧异的问道:“七百贯?”
“是啊?”王夫人茫然的看着王吉荣:“是那些匪人要咱们用七百贯换人啊。难道不是他们收了钱把你放出来的吗?”
王吉荣到底是做过官的人,一下子就想到关键之处,脸色瞬间就变得雪白,支支吾吾的说道:“咱们家里怎么也拿不出七百贯的现钱出来。你倒是说清楚,钱是从哪里弄到的?”
王夫人见他回来就关心钱的事情,一点也不体谅自己彻夜未眠,对这个男人体贴入微的关怀。不由得心头有些恼怒,捏着拳头狠命的砸在王吉荣身上:“好你个死鬼,回来了也不说安慰安慰老娘,开口闭口都是钱,咱们家缺钱吗?不过七八百贯而已,就算是七八千贯,只要你在任上,还怕捞不回来?”
“你这个笨婆娘懂得什么?”王吉荣跺脚道:“快说,你是不是用了公帑?”
“那……那……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么多现钱,时间又紧得很,我也没有办法。便用老爷你的钥匙,将上次挪进府中的钱给提了三四百贯出来……”王夫人疑惑的看着王吉荣,不过是些许数字,王吉荣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虽然那笔钱,当初王吉荣贪墨的时候,跟王夫人说清楚了,那是公帑,暂时不能动用,总要他找个由头,将钱一转手,换成田地或者店铺之后才好使用。可是现在人命关天,要是自己真的见死不救,那王吉荣岂不是要死在那些匪人的手中?再说了,几百贯而已,还怕真的补不上吗?
王吉荣怒火冲天,忍不住一巴掌就甩在王夫人的脸上:“败家老娘们,老爷我是自己跑出来的,不是别人放的。你居然动了那些钱,没说的,要是出了什么事……”
王吉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从正门那里,一队刑部的官差便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刑部侍郎,这位侍郎大人看着王吉荣,叹息道:“王大人,你身为开封府尹,却私自动用公帑,这一次,虽然咱们份属同僚,却也保不了你了!”
王吉荣张口想要分辨,可是刑部的官差已经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将他带上铁链木枷,锁上便走。刑部侍郎从怀里取出一份公文,高声念道:“王吉荣,私用公帑,刑部奉旨办案。一干人等,全部带走……”
官差们将哭哭啼啼的王夫人也给锁上,那女子可比自己的丈夫要彪悍的多了,拳打脚踢,长长的指甲照脸就抓,好几个彪悍的官差都近不了身,老半天,才有一个官差冒着毁容的危险,猛扑过去,将铁链套在王夫人的身上,几个官差一拥而上,将开封府里凡是涉案的人等全部抓走……
这是一场看似不起眼的风波,导致的后果却是十分严重。王吉荣乃是现任的开封府尹,可是朝廷的公帑却跑进了他自家的钱箱里。无论他是否被人绑架,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大宋给予官员的俸禄很多,而且对于官员的贪墨采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都不会理睬,就算是后来的一代名相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手脚也不算干净。这也算是大宋官场的一个潜规则。但是,受贿可以,贪墨一点也可以,大摇大摆的把开封府的公帑拿走,那就是绝对不可以了。这不是一巴掌打在皇帝脸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