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借口水漫汴梁不上朝长达两个月之久的赵佶,终于想起来还要早朝。大庆殿上,文武百官列队站好,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皇帝銮舆。顶着一对纱帽翅子,杨霖左右晃脑,就是没有看到蔡京的身影。王朝立上前,低声道:“前些日子,少宰在城外治水的时候,太师身子不适,据说是染了风寒。”大热天的染什么狗屁风寒,蔡京八成是纵欲过度,蔡府那么多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大年纪哪里招架得住。杨霖点了点头,寻思着本来还想提前问他一下,眼下蔡京不在,自己该如何上奏。说是我收到了消息?那么万岁营车马行收集情报的秘密就容易暴露,杨霖蹙眉沉思,周围的官员是不是朝他瞥来,显然年纪轻轻的杨霖已经是大宋朝堂的风云人物。日上三竿,赵佶才姗姗来迟,百官拜见之后,杨戬高声唱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才他妈刚上朝,退你妈啊,杨霖心里暗啐一口,出班道:“微臣有事启奏。”赵佶这才睁开眼,疑道:“杨爱卿,你不是在治水么?”杨霖上前一步,抱着象牙笏板,凝声道:“启奏陛下,臣在城郊大帐,梦见火蛇生角,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联为鸟形,称朱雀主南斗。依臣推算,南方恐生大乱。”此言一出,朝堂顿时炸了锅,曾布第一个跳出来,怒气冲冲地捋着胡子,骂道:“一派胡言!什么时候,我大宋的朝堂,竟成了你杨霖风水堪舆的摊位了,我看你不如扒了这身官府,到御街上竖起竹竿为人算命。”韩忠彦也冷笑一声,道:“杨少宰真是博学多才,本官家中小厮,昨夜弄丢了一个断腿的牝鸡,少宰可否掐指一算?”赵佶的心里七上八下,说实话他十分希望杨霖那一套长生大帝君的说辞是真的,但是自己也不是很笃信。眼下看到杨霖被群起而攻之,更加动摇了他的心思,但是又怕杨霖说的是真的。大宋立国有个先天的缺陷,就是燕云十六州的丢失,让北地战火烽烟不断。但是江南一直承平日久,就是有大乱,也不会是江南发生,这事大多数人坚信的一点。两个大佬起了头,底下的官员还有不摇旗呐喊的?一时间清流、内侍省、新旧两党纷纷出列,攻讦杨霖把朝堂当儿戏。王朝立等人刚刚出列,就被唾沫星子淹没,这点小势力还真不足以和他们对抗。自己的大靠山蔡京又不在,蔡京门下的大员也都暗暗摇头,不知道这个少宰为什么犯了失心疯,来到朝堂算命。赵佶心烦意乱,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人停下,处在风暴漩涡中心的杨霖,似乎对这些嘲讽无动于衷,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看着他的模样,赵佶又燃起点希望,此时他甚至想杨霖说的是真的才好,江南动乱换来自己确是神霄宫主长生帝君,在赵佶看来是值得的。朝中的大臣看到一向奸猾的杨霖,终于露出了一次纰漏,还能放过?太学陈东更是耳红面赤,字字铿锵,把杨霖斥为不学无术的儒门败类。“这样的人,竟然高中状元,真乃我士林之耻啊!”赵佶见杨霖就是不辩驳,这些人又咄咄相逼,叹了口气对杨霖罚俸三个月,在家中反思半个月。汴梁这座城市,消息向来是最灵通的。上午廷议才毕。下午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风头正劲的少宰杨霖,竟然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引得百官攻讦,灰溜溜在家反思的消息飞快的流传开来。茶坊酒肆,太学书舍,官衙吏房,街头巷尾,居室小户。全都在传言,在议论,在嘲讽。这个离经叛道的状元郎,一向是大出风头,没想到这次失了心智,沦为笑谈。蔡京府上,听到蓝从熙的描述,卧床的蔡京沉默不语。蓝从熙轻笑一声,道:“文渊此番太过孟浪了,区区一个梦,就敢断言江南大乱,这不是胡闹么。如今我们和韩忠彦、曾布势同水火,文渊他又和内侍省结怨,这一回恐怕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了。”蓝从熙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蔡京竟然陷入了沉思。“恩相?”蔡京虚弱地抬起头来,马上有旁边伺候的妾侍坐在床头,让他的脑袋舒舒服服靠在胸口。“文渊不是这么鲁莽之辈,他行事看似浮浪,却都是有的放矢。而且这厮门宽路广,难道是真有什么消息?这些日子,朱勔有没有说过江南有乱象之兆。”蓝从熙不以为然,笑道:“说的就是这件事,那朱勔就在江南,岂能不如文渊知晓的确切。朱勔前些日子还派人进汴梁,只说江南一切都好。”蔡京眉头一皱,脸上已经有些老态难以遮掩,叹道:“难道真是马有失蹄,杨文渊也得意忘形了一次?”---外面满城风雨,昭德坊内却很平静,杨霖在家反思难得地着家,修养几天。延庆观派了三十六个小道士,来到杨府追随他们的师叔祖,杨霖让芸娘好生安顿,给他们腾出院子。现在的杨霖,可以说是道教领袖都不夸张了,就凭他把皇帝拉入教,就是亘古未有的大功。这让道教的地位骤然拔高到一览众山小的高度,尤其是他入教的延庆观,更是水涨船高。杨霖闲在家中,无视外面的冷嘲热讽,一心跟着道士们研究养生。一颗樱桃树下,延庆观的梅云道长坐在蒲团上,耐心地讲解:“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阴阳五行、藏象经络,只要合乎宇宙规律,便可驱邪避灾,气运随身,强身健体。”杨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兴致勃勃地问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滋阴补阳,是为正道。我们正一教,有没有法子,助我御女时威风八面,而不损亏。”梅云道长老脸一红,低声道:“回禀师叔,法子是有的,不过需要勤加练习。”“这有何难!我赤阳真人最有耐力,快快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