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逊一言不发,也是知道杨霖的厉害,将门世家在他手上吃亏不在少数。曹家死了个庶子,潘意被他欺负的吐血,就算是眼前的高柄都曾经被他痛殴的一个月下不了床。杨霖笑吟吟地上前,瞪了一眼高柄,向着王禀问道:“他说的可是属实?”王禀腰杆挺直,神色间稍有犹疑,马上道:“回少宰,确实如此。”杨霖脸色一寒,骂骂咧咧训了几句,心里却暗暗点头。人若是没有半点情谊,谁敢提拔重用他,极有可能被他反手就给卖了。杨霖走到石安逊身边,道:“你看这万顷良田,全都成了你们游乐之所,一旦遭逢天灾,汴梁立时断粮,六十万禁军饿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知道你们家中都是豪富,汴梁的粮庄当年都时你们把持的,不在乎这点粮食。可是开封府周围的百姓,却很是需要这些良田,今日若不是高柄、王禀维护你,本官第一个拿你杀鸡儆猴,带着你的人滚吧。”石安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了半天还是隐忍告退,临走前对着高柄、王禀抱了抱拳。杨霖今日也对两个人刮目相看,敢当着自己的面为兄弟扯谎,足见两人讲义气。神色稍缓,杨霖对高柄和王禀说道:“你们随我走走。”三个人沿着城郊荒田,漫步而行,很多地方都被圈上了围墙。杨霖指着这些墙,道:“你们带人,凡是有墙的全拆了。”两人应承一声,高柄闲不住的人,脑袋四处乱瞧,突然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群百姓围成一圈,对里面指指点点。杨霖笑道:“多半是前来垦荒的出了事,我们过去看看,运气好抓个世家当典型。我给你们面子放走了石安逊,不过杀鸡儆猴的这只鸡,还是要找的。”两人脸色一红,一起低头,这才知道原来少宰心中有数,只是给自己面子。靠近了之后,杨霖才发现是自己错了,这里不是垦荒的。圈子里一个华服少年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对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不住调笑。“姑娘,别着急走啊,相见即是有缘,陪公子爷喝几杯去。”少年看着不过十几岁,服饰华丽,嬉皮笑脸对着少女道。杨霖面色古怪,看向旁边的高衙内,只见他兴奋地摩拳擦掌,附耳道:“少宰,此乃极其难遇的英雄救美良机,据属下的经验,只要少宰出手救下那个少女,再亮出身份接到府上,她必会千依百顺抵死伺候。属下看这个美人虽不是绝色,也颇有一些味道,少宰若是无意...嘿嘿,属下就。”杨霖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笑骂道:“哪来这么多龌龊心思,赶紧上去救人。”女子年纪也不甚大,布帕包头,农家打扮,一身白底碎花布裙掩住修长苗条的身躯,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神色间很是惧怕。女子连退几步,扭身要走,又被几个刁奴拦住,“小娘子,别着急走啊,陪我们小郎乐呵乐呵,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高柄这时候十分风骚,上前一脚踹在一个刁奴身上,道:“放开这位姑娘!”众人见他一副将军打扮,稍微有些忌惮,纷纷去看自家少爷。杨霖细看这少年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竟然学着人家出来欺男霸女,心里甚至有点想笑。他近来跟着延庆观的梅道人内外兼修,自觉身手不错,上前握住这个熊孩子的手腕,“啪”的一声脆响,少年脸颊上挨了一记巴掌。一众刁奴想要上前,被王禀一个拦在原地,上来一个踹飞一个。少年眼中俱是惊怒,厉声喝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杨霖挠了挠头,这台词也太经典了,原来是从古流传下来的。杨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得这小子原地转了一圈,骂道:“小王八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是老子做梦都想却还没来得及做的事,竟然被你抢先了。”接下来一幕,让杨霖哭笑不得,少年被彻底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指着周围围观百姓道:“他打我,他打我,你们都看见啦,看着我挨打?”周围百姓顿时哄笑起来,一个精瘦的汉子,藏在人群中大笑道:“这位公子一个打你就够了,我们便不帮忙啦。”这时候,突然一彪人马赶了过来,看到这批人马,少年哭得更加凄惨,有家丁撒腿奔着为首的官员迎去,在马前禀告一阵后,这个看上去颇为有威仪的官员下马过来。“何人当街行凶,左右与我拿下。”官员轻抚长须,威严喝令。杨霖越众而出,笑道:“吕侍郎,什么时候刑部要直接插手这等打人的小案件了?”吕陶听着声音耳熟,上前一步果然是杨少宰,面色微变,暗道他怎来了。“见过少宰。”吕陶微微一笑,举步向前:“下官不知杨少宰在此,还望恕罪。”蹲在地上的少年,没个眼力见,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大呼小叫,不满地喊道:“吕陶,你这鸟人怎么还不抓他,就是他打的我。”吕陶闻声蹙眉,眼看着少年泪痕犹在,压低了声音道:“少宰,此乃太师的孙儿,刚从大名府接来的...”蔡京的儿子,在大名府做知府,蔡京想要享受天伦之乐,便把孙子接来了。蔡京的孙子?杨霖顿时了然,难怪路过的刑部人见了都要来帮忙。刑部尚书刚刚换人,正是蔡京一手提拔的上官均,作为他的直属下官,吕陶在路上听到蔡同被殴打,能不过来表忠心么。杨霖冷声道:“就算是太师的孙儿,也不用劳师动众派人守护吧?你这个侍郎要是这么喜欢保驾,就扒了这身官服,我去刘清水那里,为你求一个禁中大内侍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