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州城内,一行长长的队伍,护送着几个人巡查。杨霖兴高采烈地给忽儿札介绍这里的物产和工坊,忽儿札本来就是克烈部对汉人了解比较多的,依然是目不暇接。在他们身后,横山七羌中的三个族长,紧紧跟着杨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桀骜。七部横山羌拧成一股绳,谁也得怕上三分,你在穷山恶水的无定河横山一带打他们,纵使赢了自己也得掉层皮。那样的话,就算是收服了他们,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安抚照顾。现如今,他们是一盘散沙,西军反倒成了大爷。杨霖就是大爷的大爷,进到宥州之后,带着几个族长和西军诸将巡视了一番,宥州街头已经初现繁华。商道开启,势必带动西北地区的几个大城的发展,宥州算是一般的了。银州、夏州、兴州这样的州府,估计很快就将从战乱中走出来。不过西北民生恢复,不可能这么迅速,毕竟是百年战乱,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西北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的匮乏,在这个时代,不具备机器和智能,劳动力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人一切都免谈。所以西军中,必须填充蒙古人和党项人以及诸羌来充当兵源。众人齐聚宥州衙署大堂,坐定之后,杨霖笑着说道:“这些时日,你我虽然有汉人、有党项人、克烈人,但是相处融洽,只愿从今往后,咱们能够戮力同心,共保西北草原安宁。”忽儿札眼色一亮,此言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现在西北一片祥和,唯一的不和谐的声音,就是从契丹哪里传来的。而且马上契丹的使者就要来到此处问罪,大宋和克烈部在黑山开市,越过了契丹,从道义上来说确实不对。因为克烈部是契丹西南招讨司治下的一个部落,直接就是契丹国土而不是契丹的藩属,就如同延安府绕过大宋和契丹开始直接对话是一样的,都是统治集团不可能容忍的。这几天通过杨霖的有意指引和露富,他已经见识到了大宋的繁华,各种物资应有尽有,要是有了这个强援,克烈部何惧契丹。酒酣耳热,外面走进一个亲卫护从,将一个密卷交到杨霖手中。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耶律大石意气豪雄,顾视不常,可托萧奉先诛之,否则必为大宋后患。不动声色地将密卷塞到袖子里,杨霖稍微有些失神,这是他派去契丹送礼的属下送回来的消息,说明他们可能在半路遇见了耶律大石。贿赂萧奉先,斩掉耶律大石?这个主意不是不能行,当初秦朝贿赂赵国奸臣郭开,使赵王杀李牧;赵匡胤用了一副画卷反间李从善,让李煜鸠杀南唐大将林仁肇...如今的萧奉先,权势犹有过之,他恨不得杀尽耶律宗室。而耶律延禧又是个棒槌,耶律大石也没有成为辽人心中不可或缺的大将。这个时候,来一招离间计,杀一个耶律大石,不过是耗费些钱财。细封氏苏珂野注意到他的神情恍惚,赶紧问道:“杨少宰?”杨霖回过神来,笑道:“汴梁有家书到此,直言小儿染病,一时竟有些失神,诸位勿怪。”“杨少宰如此英雄,竟然也有疼爱幼子的柔情,真不愧是大国使相,有情有义!”忽儿札大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厮真是个蒙古汉子,跟高柄倒有些像,别是流落草原的高太尉的衙内吧。“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呵呵,本官向来就是这个怜惜家人。”众人大献殷勤,有拿出人参的,有拿出藏红花的,浑然不顾一个孩童能不能受得住,反正行贿就完了。杨霖眼中精光一闪,叹了口气,暗道耶律大石此人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谁来抵抗即将出现的女真铁骑,大辽亡的太快绝非好事。偌大的契丹必须充当一个长城,完成它抵挡北方金狗的缓冲作用,等待自己把大宋带上正轨,可堪一站时候再亡。想到这里,杨霖不再管这个密卷,专心跟座上的众人饮乐。他们在宥州城欢饮的时候,万里之遥的契丹,也有一场酒宴。---北境契丹,辽主耶律延禧驾幸春州,出城到混同江钓鱼。契丹治下各部首领皆来陪同,宰相萧奉先也伴驾而来。遇头鱼宴,酒半酣,耶律延禧醉意醺醺,指着帐下许多头领笑道:“朕今日钓鱼,喜得大鱼一条,你们每人到中间来跳一支舞,外加恭贺之词。”室韦的族长第一个站出来,扭腰摆臀,粗鄙可笑,引得契丹贵族抚掌大笑。室韦族长跳完之后,面红气喘,跪在地上高声道:“小臣颇懂南人文采,愿为陛下赋诗一首。”“你还有这个本事?说来听听。”“陛下钓了一条鱼,赏给我们都能吃。吃在肚里暖融融,回去不敢蹲茅坑。”他故意扮丑出丑,果然引得契丹人大笑,室韦族长屁股朝天,低着的脸上,冷笑连连。耶律延禧长相四平八稳,算是个比较英俊的男子,不过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上去有些虚浮苍白。他一手揽着一个美人的腰肢,一手端着酒杯,笑的直拍大腿,酒洒了一地。在场的人一看,全都卖力表演起来,反正是怎么丑、怎么可笑怎么来。直到轮到女真完颜部,这一任的部落首领完颜阿骨打,冷峻的脸上隐隐有怒气含而不发。辽朝的内侍几次上前喝骂,他都站在原地不动,就是不肯上前跳舞。几个内侍急了,上前拳打脚踢,这些小阉人身子虚,打在完颜阿骨打身上,跟用肉拳捶铁一样,疼的自己龇牙咧嘴。耶律延禧大怒,一拍桌子起身,骂道:“给朕拿下!”一群契丹侍卫上前,把完颜阿骨打按在地上,重枷披身,吊在旁边的树上。完颜阿骨打一言不发,只是用眼色制止想要暴起的弟弟乌奇迈等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