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外,王禀骂骂咧咧,带着一队人清扫着刚刚攻下的城寨。宋辽交接之地,经常有这种自带武装的城寨,便如密州的徐家庄一般。一个军汉叹了口气,道:“还以为这次下令,就是进攻幽燕,没想到只是来清扫这些小鱼小虾。”王禀沉声道:“闭嘴,朝中相公们还有副元帅的事,岂是你可以指指点点的。”军汉马上笑道:“王指挥使息怒,俺这也是建功心切,俺和这些贼厮鸟不一样,他们的亲人都死完了,俺还有一个妹妹。俺妹子照顾家中老娘,辛苦了这些年还没找婆家,等打完了仗,赚点赏金,回去给她置办一份嫁妆,才算了了俺的心事。”旁边一个年长的军汉笑道:“王六,你那妹子可是不赖,勤快贤惠在当地有些名声,正好俺媳妇也死在了兵乱,不如就给俺当个续弦怎么样。”“你说这话,直如放屁!”王禀笑骂道:“一群劣货,都别吵吵了,咦,那是什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正从白沟河对岸走来,身上盔甲齐整,没有丝毫厮杀过得迹象,和自己这一队人对比明显。王禀马上警觉=道:“准备迎敌。”王六瞪了一眼,道:“那好像是是我们宋军。”对面的人慢慢走近,众人一看,果然是宋军,还是少宰亲卫万岁营的穿戴。“啧啧,看看人家那一身,就那一身盔甲和兵刃,就顶得上俺们县里一个土财主的全部身家了。”万岁营的装备确实贵,除了密州土豪徐家庄的护卫,再没人比他们的单兵装备豪华了。王禀身上的这一套,就是从万岁营的府库拿的,他一直视若珍宝。一副好甲是最难得的,在战场上不知道要救自己多少命,对于将士来说是无价之宝。王禀神色一动,暗道奇怪,这支万岁营的人马去河对岸作甚。来人慢慢靠近,为首的一个乃是少宰跟前的亲腹朱老头,笑着打起了招呼:“王禀兄弟,这是刚刚打完城寨么?”王禀点了点头,问道:“朱虞侯,你们这是?”朱老头打了个哈哈,说道:“少宰他有些私密的吩咐,交给我们弟兄去干。”说完之后,便挥手告别,离开了此处,王禀的手下继续押送着一队队俘虏回营。“奇怪,他们去对岸,又一身光鲜没有丝毫伤处,是做什么去了?”军汉王六笑的有些猥琐,上前低声笑道:“河对岸有些寨子偷偷给副元帅送礼,我可是见过,里面还有几个香喷喷的娇嫩少女,那脸蛋一掐准能出水。这样的厚礼少宰多半是敬谢不敏,那些女孩受宠之后,提出些要求,副元帅派人去他们寨子跑腿,也在情理之中。”王禀闻言点了点头,一想到杨霖在汴梁的风评,顿时更加相信这个军汉的推断,便不再想这事。远处的朱老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抹了把汗,骂道:“陆谦这厮不是说现在没人么,怎么这里会出现一个王禀,我们偷偷给辽狗运物资,若是被捉住了,面上可不好看。漫说是治罪,我这张老脸也搁不住,通敌可是最丢人的罪过。”几个人连忙竖指于唇,示意他闭嘴,继续低着头回营。河对岸,耶律大石见果然收到了宋人的物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叹了口气。跟前的亲卫笑道:“南蛮子的脑袋就是愚笨,竟然真的送物资给俺们,似这等勾心斗角自相残杀的人,也想从俺们手中拿回幽燕?呸!”几个耶律大石的侍卫哄然大笑,上前摸着一袋袋的粮食和一捆捆的箭矢,脸上笑意满满。耶律大石沉声道:“都闭嘴,把东西运回去,谁也不许透露半点风声。”他的威望盛隆,周围的亲卫纷纷收起了笑脸,埋头干活。耶律大石盍上双目,心中一股郁气无处发放,这杨霖小儿他又把契丹当成了自己手中的刀子了么?说是出物资让我们杀掉童贯,若是一般大宋元帅,自己或许会相信。但是杨霖...耶律大石和他交集三次,已经看透了,这个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买卖。杨霖小儿找出这等理由,除掉自己的政敌只是顺手而为,真正的目的俺耶律大石如何看不清楚,不就是希望我们和女真鞑子两败俱伤,这厮好趁机坐收幽燕。想到这里,耶律大石冷哼一声,心中暗道你直如此看不起契丹男儿,觉得我们一定打不过女真,到头来要跟你乞降不成?既然如此,俺便让你杨霖看看,耶律大石能不能打过女真!---“他绝对打不过。”河间府的小院内,杨霖一边砸着核桃,一边笃定地说道:“不是我看不起耶律大石,野战他并非女真人的对手,契丹人吃了苦头之后,只能疲于守城。他们失去了耶律延禧的支援,死一个兵就少一个,射一支箭,便短了一支,得不到任何补充。到时候还不是跟这颗核桃一样,被我拿捏在手中。”殷慕鸿嘴角一抽,道:“少宰,何以如此笃定?万一猜错了,形势可就不再掌握之中了。”杨霖将砸好的核桃拿出来,放在掌心吹了吹碎屑,送到折浣香的手里,后者眼睛笑成两道弯,双手托着接过来。杨霖站起身来,笑着道:“不在掌握?就算是耶律大石有挽天倾的能力,击败了女真鞑子,他也会损失惨重。他有余力应付我这十八万精兵?反过来,他被女真人击败,上天无敌下地无门,在最后的时刻,这个人不会坐以待毙。投降我们大宋,是他最后的选择,枭雄是不会乌江自刎的,耶律大石是个枭雄。我们宋军守城经验丰富,后方物资充裕,器械配备完全,给女真鞑子一人装上两个翅膀,他们也休想飞过幽燕的城墙。”殷慕鸿沉思片刻,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冒险,毕竟他没有后世的历史经验,对这场大战看得不如杨霖这个开挂的透彻。殷慕鸿还想和杨霖讨论一番,却见少宰已经和那个妖媚入骨的妇人调笑起来,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