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州城如此坚固,倒是出乎杨霖的预料,也差点让他大意失荆州。为将者果然是需要了解太多,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现在杨霖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断定阿骨打是要先打幽燕了。杨霖想到这里,便起身下楼,准备直奔涿州。在杨霖记得那里囤积了部分兵马,女真鞑子想要在两军并进,多半会在涿州爆发一场血战。杨霖刚下船,就因为武将的一句话,便匆忙离去。留下一楼的官员面面相觑,这少宰可真是雷厉风行,甚至连歇脚都没,就为了那猜测中的军情,奔去易州...烈日当空,杨霖将徐月奴安置在天津卫自己的别院内,带着千余骑士,纵马奔驰。这些战马刚从船上下来,也急需活动活动,跑了一阵就熟悉起来。赤红色的长龙,在道路上就如同一股奔涌的岩浆,拽着缰绳的杨霖脑中飞速转动,幽云十六州,幽州和云州相隔太近了,阿骨打放弃云州府马上就可以杀到幽燕大地。在云州的战局,想来也不是很乐观,姚平仲麾下的西军能打,但是让他们在异国他乡作战,肯定和当年对抗西夏时候大有不同。西军能出几分力,肯不肯打硬仗,都是很难说的。小太尉纵使威望再高,也无奈西军上下都是兵1痞,油滑的就像是鬼一样。西军上下的将门,把陕西诸路视为自家根基,和西夏打则效死出力。一旦大宋其他地方有事,调出来就百般的不情愿,甚而和统帅作对,想着的就是怎么保存实力,在朝中寻找靠山,好大家都平安无事的调回陕西诸路去。刚开始他们以为杨霖是他们的靠山,但是后来发现杨霖这个人对割据藩镇深恶痛绝,有点苗头就往死里整。后来他们联系到梁师成,一下子卷入到朝中激烈的博弈中,这种级别的斗争面前西军真的不算什么。结果就是折可求全家被调到山东,从割据五百年的地方土皇帝,成了一个富家翁。种氏兄弟则去了韩世忠做梦都想去的枢密院,养老去了。事实上,在原本的时空中,大宋这支最后的野战集团,在大宋宣和四年之后的时间里面,还是深深的卷在了党争里面,给扯得四分五裂,战斗力大损。在女真第一次大举南下,西军几乎毫无抗手能力。女真第二次覆灭北宋的南下过程当中,小种率领以西军为骨干,拼凑出的十几万援军去救援太原,就被银可术以区区万骑击破,小种也身死疆场。快马飞奔的杨霖心底叹了口气,终究是别人家的军队,用起来没有韩世忠麾下这支人马顺心。西军是能打,而且是大宋军中,难得的能打野战的强兵。但是让杨霖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指挥宋江那支各族混杂的骑兵,也不愿意指挥山头林立的西军。桑干河,宋军大营。姚平仲此时在云州,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得到女真的消息,大营当中气氛比较轻松。很多将士都脱去了盔甲,在河边饮马冲洗,附近的契丹兵营也是悄无动静。大涨内,姚平仲躺在一张椅子上,鼾声大作。突然一个小兵打破了军营的宁静和安逸,纵马奔来卷起一地黄土,被呛到的西军将士纷纷破口大骂。这小兵也不理睬,丝毫没有减缓速度,众将知道这必是有紧急军情。“嘿,看见没,又要打仗喽。”一个老兵捂着鼻子,嬉笑道。周围的人混不在乎,转过头继续晒太阳:“战鼓响时,俺就摸枪打仗,这些鸟鞑子混不似个活人,一个个如同牲畜,不怕疼不也不怕死。当年俺只道西贼凶蛮,没想到女真鞑子更甚个七八筹。这里又不是俺秦凤乡土,真不明白上头的大头巾,为啥要让俺在这契丹的土地上和一群兽人厮杀。”小兵骑到大帐前面,一个骨碌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迈步进到大帐内,高声道:“将军,大同城内传来消息。”姚平仲虎目一睁,很快从困意中清醒,沉声道:“是何消息?”“将军请过目。”小兵快步上前,将一封密信取出,姚平仲拿过来一看,一个激灵浑身睡意全无。“来人呐,擂响召将鼓!”姚平仲遇事从未惊慌,即使在直面女真主力时,尚能从容布置,排兵布阵。但是此时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若是大错酿成,他就是一死也没法和恩师交待啊。姚平仲悔恨异常,他的心里未尝没有不愿意为契丹出力的想法,就连手下的将领,也因为没有分到收复幽燕的大功而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韩世忠手下那支军队,根本不如西军能打,之所以能去幽燕,纯属是因为人家是杨少宰的嫡系。自己这些人,就被分到云州府,在异国他乡为别国而战。军队上上下下,都有些怠战情绪,女真人不见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岂会主动去找他们打仗。云州府大同城内,高柄派人传出消息,说是他从结拜兄弟那里,隐约听到了女真人遣使密谈的消息,让姚平仲提高警惕。姚平仲看完密信,心思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女真人陈兵长城脚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皆知秋后会有一场大战。女真鞑子急着给完颜吴乞买报仇,大宋也不会坐视幽燕重新沦陷,这一战才是未来的重头戏。在这种时候,阿骨打和他的军队突然几天不见了踪影,而大同府又有女真人出没...姚平仲马上想到,是女真人主动找契丹和谈,稳住契丹之后从蔚州杀奔幽燕,如此一来两路兵马齐头并进,幽燕若是没有防备,实在是危险万分。这片刻的时间,他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水,额头更是汗如雨下。不一会,大帐内挤满了年轻的将领,这支西军的将佐年轻化,是朝中对西军的整治的结果。众人看着姚平仲,都十分惊异,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容易露出这等神态的人。“派出全部哨探,打探女真人的下落!”